晏守一天下來能帶腦子認真沉思的時間就那麼幾秒,沒一會兒注意力就跑偏到彆處去了,戳盛明瀾道:“誒,你快聽聽,吳老是不是在跟人聊你。”
盛明瀾捂在掌心下的眉梢輕挑,和晏守一並往後麵的隔擋書架貼了貼。
“這店是一個京華校友建的,顧老師以後沒課的時候,可以到這裡打發時間。”
和吳老一起的男人嗓音疏朗清越,聽上去很年輕,估摸是出於客套地誇讚了一句:“經管的孩子嗎,看著品味挺好的。”
“臨床醫學的,品味一般,純粹是愛玩,二樓搞了個轟趴館還不啥的,棋牌室和KTV什麼雜七雜八的都有。當初學校遷郊區來就是想圖個清靜,讓學生好好學習,她倒好,把資本那套搬過來,沒有條件自己創造條件,可把她給能的。”
盛明瀾聽到這兒,默了默,衝晏守指了指自己:“我以為我那叫慈善,怎麼就變資本了?”
當初咖啡館在兩個月內落成,過路師生沒有一個不
為這項壯舉稱讚豎大拇指的,難道是她的錯覺麼。
晏守不拘小節:“這有啥,慈善本來不就你們這些資本家最愛搞的嗎。”
盛明瀾:“……”
Fine。
對麵男人似乎輕笑了下,盛明瀾莫名聽得耳朵癢了癢。
這種耳朵癢的感覺似乎在其他哪裡也遇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男人道:“是您的學生吧,這年頭當醫生不賺錢,發展個副業也挺好。”
“不是了。”
這個“了”字用的就很靈性,晏守小心翼翼瞥了眼盛明瀾,看她沒什麼異樣,這才繼續偷聽。
吳老語調平淡:“說是學醫救不了華夏,臨到畢業撂挑子不乾了。”
“咳,咳咳咳。”
盛明瀾被自己口水嗆到,看向晏守討說法。
晏守無辜摸摸鼻尖:“你那時候什麼都不管,我怕把你的事說了你會生氣。再加上吳老找上門緊急,我腦子裡壓根想不了那麼多,看客廳茶幾上放了本魯迅全集,就隨便掰了個理由。”
被這句魯迅名言整懵的還有那位叫顧老師的男人:“……所以她棄醫從文了?”
“繼承家產了吧,說什麼搞金融可以動蕩半個華夏,學醫不能,做人也就那麼點出息。”
盛明瀾:“……”
晏守:“這句可真不是我說的。”
盛明瀾:“知道。是我說的。”
但這隻是大學在實驗室裡說的玩笑話啊。
好在那兩人沒往這個話題深聊,岔到彆處去了。
聽對話,“顧老師”是學校醫學院從國外新聘請回來的講師,今天正好由吳老帶著參觀介紹,估計咖位挺重,要不然也輪不到老人家出馬。
中途晏守接了個電話,有事離開。
他問盛明瀾道:“去醫院看老爺子不?我捎你一程。”
盛明瀾彆開眼,無意在這件事上多談:“不是沒死呢嘛,再說吧。”
“行,要去的話提前跟我說聲,我陪你。”
“嗯。”
晏守想想沒啥要交代了的,從口袋裡捎出車鑰匙準備離開,起身的動作微停,又把車鑰匙扔桌上:“早點配輛車。”
說著外套一兜,把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爹娘不認,便往門口撤。
晏守離開沒一會兒,背後也響起窸窣的動靜,好像是實驗室裡學生出
了什麼問題,吳老要回去看看。
勁朗的腳步聲靠近,盛明瀾彎下身保持佯裝係鞋帶的樣子,半晌,過道上的步影不見了,她才沉默著抬手在太陽穴的位置敲了敲。
吳老離開後,盛明瀾沒久坐,去了三樓收拾行李。
既然已經答應集團董事的條件,打工人自然要有打工人的自覺,為了明天能準時報道,今晚她還是打算回市區住。
提著行李箱下來,聽林凡說和吳老一塊兒來的客人還坐著,遠遠看去一眼,因為是背對的方向,隻能看到一個側影輪廓,是那種即便沒看到五官都能讓人感到很出眾的清雋氣質。
盛明瀾和林凡交代了那桌免單,便出了店。
傍晚的時間,天黑得跟半夜似的,雨仍簌簌地下著,比白天還要大一些。
盛明瀾懶得進去借傘,畢竟下回什麼時候過來也說不準。眯著眼在黑暗中搜尋到晏守的車子,縮縮脖子,打算一鼓作氣跑過去。
頷首間,她瞥見一旁傘架上的黑傘,雨天學生大多愛用透明傘,黑傘不常見是一方麵,勞斯萊斯的天價黑傘更不常見則是另一方麵。
瞄了眼手上車鑰匙的logo確認,盛明瀾取出黑傘撐開,朝晏守的萊斯萊斯曜影走去。
行李箱的滾輪在人行道上軲轆而過,盛明瀾嘖嘖腦補了下晏守一路冒雨跑去輕軌站搭輕軌的畫麵,心想不愧是感天動地兄弟情,決定下回見麵對這個好兄弟再溫柔些。
顧清延在店裡看完半本書,才去櫃台結賬離開。
他早前在國外沒少遇到“被買單”的事,正想跟店長說不用,便被告知了是吳老的關係,覺得稀罕好笑的同時,也就沒多堅持。
不過他出門沒幾秒,又因為沒找到自己的傘返了回來。
林凡聽客人說丟了東西連忙從吧台繞出,帶人去側間調監控。
“這年頭還真是什麼東西都有人偷,雨天偷傘就跟我之前冬天遇到偷電動車擋風玻璃的賊一樣不可理喻,簡直太缺德了……”
林凡說起這事跟打開話匣子一樣,一邊企圖和客人拉動共鳴,以防對方回去後在D眾點評上給店鋪打一星,一邊讓工作人員幫忙把監控錄像調出來。
顧清延顯得十分有涵養,安靜聽著,臉上沒有絲毫不耐,
直到錄像裡一把黑傘打開,才出聲指道:“就是這把。”
林凡方才沒太注意屏幕,聽顧清延說找到了,又讓工作人員把錄像往前調了五秒。
看到監控裡出現的白毛衣身影,林凡整個人愣住了:
瀾姐你踏馬可真行啊,沒事拿人家傘乾什麼啊!
琢磨著也沒露正臉,林凡開始睜眼說瞎話地找補道:“看上去是位學生,估計是下雨天太黑,不小心拿錯的。不然咱給孩子一個機會,您先留個聯係方式,等人把傘送回來,我再聯係您?”
說著生怕對方要移送派出所,添了一句:“當然,要是沒還回來,這把傘多少錢,就由我們店賠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