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裡的飯食比不得攝政王府的,很是粗糙,米飯摻著好些小砂礫,沈如周的牙齒被硌了好幾下,她並不嫌棄,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眉。</p>
北修宴注意到她的表情,薄唇微微抿起。</p>
他自己在軍營裡吃習慣了,卻忘了沈如周是金枝玉葉,從小嬌養長大的,哪裡吃得了這些粗食。</p>
他停下筷子,“軍營裡的飯是有些粗,你若是吃不慣,本王還是帶你去酒樓吃吧。”</p>
“不用不用。”沈如周微微一笑,“我沒那麼挑剔。”</p>
前世她被慕婉清折磨的時候,什麼殘羹冷炙沒吃過,就是長了黴點的饅頭,她餓極了為了填飽肚子,都要扒了皮往嘴裡塞,這樣的飯還有什麼吃不慣的?</p>
不過她倒是有些意外,北修宴</p>
竟然也吃的下?</p>
他可是攝政王啊。</p>
不管前世今生,在她的記憶裡,北修宴都是尊貴無比,高高在上似天上冷月的人物,這種食物對他來說應該難以下咽才對。</p>
“攝政王,平時在軍營裡就吃這些嗎?”</p>
北修宴“嗯”了一聲,他拿起刀,將桌上那隻烤羊腿片成一片一片的肉。</p>
看他如此風輕雲淡,沈如周更加意外了,對北修宴的為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認真地問道:“王爺尊貴無量,怎麼會吃得慣這些?您過去,吃過這些苦嗎?”</p>
北修宴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俊美無雙的臉上,目光有些恍惚。</p>
他的眼前仿佛閃過萬人枯骨,瘦弱的孩子滾在肮臟的泥巴坑裡,跟狗搶吃食,滿身血汙,從屍山血海中活下來。</p>
北修宴深邃的眸底驀然掠過一絲殘忍的戾氣,又在不動聲色間收斂,他將一整隻羊腿肉都片好,一臉淡然地拿起手帕擦著手指。</p>
“在戰場上,糧草短缺時,這樣的食物已經是奢望了,真沒東西吃的時候,本王和一眾將士一樣,啃樹皮吃野草。”</p>
沈如周愕然,沒想到北修宴曾經也這麼苦過,想他這麼些年在戰</p>
場上積累起來</p>
的赫赫戰功,心中又對他多了幾分敬意。</p>
戰場上那麼苦,也不知父兄怎麼樣了?</p>
北修宴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問:“怎麼了?”</p>
“沒什麼。”沈如周一笑,精致的眉宇間卻是透著憂愁,“就是有點擔心我父兄。”</p>
“你父親會回來的,凱旋而歸。”北修宴豐神俊朗的麵容上一如既往的淡漠,語氣卻比平時柔和許多,“彆擔心。”</p>
沈如周的瞳孔倏然睜大,驚訝地看著北修宴。</p>
“攝政王為何如此肯定?”</p>
她敢說父親能凱旋歸來,是因為她掌握話本,可是除了她,一聽敵多我少,父親重傷的消息的人,都認為父親會輸……</p>
北修宴瞧著她,嗓音冷靜低沉。</p>
“雖敵眾我寡,但他們的主帥是一個剛提拔上來的年輕將領,本王聽過他,他很勇猛,擅快戰,但年紀太輕,易心浮氣躁,經驗不足,你父親彆的優點不提,耐心極好,擅周旋,正好是他的克星。”</p>
“而且,你父親受了重傷,對我軍是不利,但這消息傳到敵軍那裡,隻會讓他們鬆懈,讓他們的主帥更加輕看,”</p>
“所以,未必不能勝,興許,還會大獲全勝,震懾四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