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對小番茄這種甜膩的食物不感興趣,品嘗了一口肉串,不動聲色瞄向李溫水。
小溪邊李溫水蹲在地上,拿著小刀清理魚鱗。
他動作麻利,開膛、清洗內部,將魚肉切成大小一樣的肉塊,刀落在案板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他又站起來撿了幾根乾樹枝徒手掰斷,架起鐵鍋,點燃柴火,一氣嗬成。
煙火升起,李溫水挽上袖口,手臂白得明晃晃。
他麵龐半隱於煙霧中,少了往日的銳利感,仿若清澈的溪水,柔和而朦朧。
洛嘉楠一臉崇拜:“怎麼樣,溫水很厲害吧?他什麼都會做。”
梁瑾收回目光,笑問:“你說這些是想我誇讚他?還是認同他?”
“我隻是希望你彆總為難溫水,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
李溫水不久前還在用你們的友情做籌碼向他要好處呢。
戀愛腦勸不來,梁瑾懶得浪費口舌。在他的認知裡,他不能理解這種被賣了還要幫著數錢的生物。
鍋中魚湯“咕嘟咕嘟”冒著泡,魚香味四溢。
洛嘉楠到鍋邊盛了一碗,喝了一口被燙得直吸氣:“好喝!比我家阿姨做得好喝多了!”
被搶了風頭的李櫟彥看著這一切,臉色不悅。
李溫水盛了一碗魚湯放在梁瑾麵前,梁瑾一笑:“謝謝。”
他繼續玩遊戲,沒有喝的意思。
梁瑾對食材極其挑剔,蔬菜鮮肉隻吃自家農場供應,野生的更不會碰,釣魚是愛好,隻釣不吃。
夕陽緩緩落下,紅雲蔓延天際,餘暉落下,周圍一切恬靜安然。
李溫水好不容易抓住和梁瑾獨處的機會,開口打破了這份平靜:“梁同學,有件事想問你。”
梁瑾知道他要問什麼,態度漫不經心。
“我……”
話剛開口,李櫟彥走過來打斷他:“這裡風景真不錯啊。”
洛嘉楠緊隨其後:“表哥你真會挑地方,在我家可看不到這麼好看的落日。”
他欣賞了一會兒,疑惑道:“表哥,你怎麼沒帶男朋友一起來呀?”
李櫟彥豎起耳朵,梁瑾語氣平淡:“分手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昨天晚上。”
“哦。”洛嘉楠沒有多問,畢竟對於表哥來說分手是家常便飯,肯定還是他甩的人家。
李溫水在心裡想,分手的是昨晚梁瑾稱呼寶寶的?還是小明星季星洲呢?
幾人各懷心思地欣賞日落,洛嘉楠像個多動症一直撓來撓去:“怎麼蚊子這麼多啊,我都用了花露水了。”
一旦落日,野外蚊子就多了。不僅洛嘉楠,這麼一會兒他們都被咬了。
李溫水道:“我去林子裡撿點柴吧,點起來可以驅蚊。”
李櫟彥想了一下,主動開口:“我跟你一起去。”
洛嘉楠說:“那我也去。”
“麻煩你們了。”梁瑾金貴慣了,從不參與這種粗活。
三人進入樹林,洛嘉楠去另一邊撿,李櫟彥追上李溫水:“哥,爸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我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錢不夠的話,你說要多少。”
前方土坡上枯枝很多,李溫水走上前去:“先關夠十五天讓我解氣再說。”
“你一定要這樣嗎?”李櫟彥不理解地看著李溫水,“爸再對不起你也把你養這麼大了,我和我媽更是沒有對不起你,你十歲來我家,沒有給你吃穿嗎?你十五歲帶著溫晴搬出去住,我沒有偷偷接濟過你嗎?”
李溫水動作一停:“那我應該對你們感恩戴德?跪下來給你磕一個?”
李櫟彥口中所謂的養育,不過是李群用他母親辛苦攢來的錢施舍似的給他們花一些。
錢花沒了,他就找上了曾經的出軌情人吳冬雅當個上門女婿繼續吃軟飯。
他和李溫晴住在吳冬雅家五年,吃住在儲物間,還要處處遭她冷眼,有一次溫晴摸了一下她裙子,她抬手抽了溫晴一個巴掌,罵溫晴臟。
那一刻他隻有一個想法,帶溫晴離開。
離開後李櫟彥找過他,拿一些玩夠了的玩具,不穿的衣服,不愛吃的零食給他們,與其說接濟,不如叫打發要飯的。
“李溫水,你怎麼油鹽不進啊,”李櫟彥氣憤地拉住他,“就不能用成年人的方式解決這件事嗎?到底想要什麼你說啊。”
李溫水甩開他,李櫟彥踉蹌兩步,長呼口氣:“還是你想報複我?就因為我搶了你第一個男朋友?”
“你滿腦子都是男人嗎?”李溫水想到遙遠的第一任男友,滿眼厭惡,“你喜歡撿垃圾就給你。”
李櫟彥噎了一下,論口才他真說不過伶牙俐齒的李溫水。土坡邊緣有一根枯枝,他被李溫水氣得腦子熱,想也沒想彎腰去撿,腳下一滑跌了下去。
李溫水離得近,幾乎是條件反射伸手去拉,人沒抓到,樹枝劃破了手臂。
“李櫟彥?”他走上前去,撥開土坡下遮擋視線的枝葉,李櫟彥站在下麵朝他揮手,“氣死了!這怎麼有個大坑啊!”
大坑不深,看起來五六米的樣子,坡度不陡,很容易爬上來。
李溫水抱起手臂,看著李櫟彥灰頭土臉的樣子笑了:“活該,自己爬上來吧。”
“李溫水!你怎麼這樣啊,你彆走啊!”
洛嘉楠聞聲趕來:“溫水,怎麼了?”
“李櫟彥掉溝裡了,沒事。”
“啊?”
李溫水剛想拉著洛嘉楠走,突然改了主意:“你去看看李櫟彥吧,我回去找個手電筒來。”
“行,你去吧。”
李溫水快步回到營地,他沒找手電筒,而是直接來到梁瑾的帳篷前。
梁瑾在看電影,聽到響聲抬起頭時李溫水已經站在了他麵前,大眼睛無辜地注視他。
梁瑾不動聲色,李溫水坐在他身邊,腦袋探過來:“梁同學,你看什麼呢?”
梁瑾不喜歡被打擾,關掉電影。帳篷外異常安靜,不難猜出李溫水故意把人支走,隻為找他。
“什麼事?”
李溫水笑笑:“你答應我的事……?”
梁瑾躺著,李溫水坐著低頭看他,柔軟的黑發落下來遮住滿是小心思的杏眼。梁瑾伸手撥開李溫水頭發,直視他的眼睛,微笑:“我有答應過你嗎?我隻說會考慮考慮。”
李溫水笑容僵住,眼中希冀消失。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梁瑾答應得那麼痛快,原來是故意的。
故意讓他燃起希望,再希望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