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溫晴縮了縮肩膀,聲音越來越低:“……沒有。”
李溫水一個人拉扯妹妹到這麼大,毋庸置疑是一個合格的兄長,但他同樣也是一個嚴厲的兄長,他知道自己也許很難從這樣糟糕的環境裡脫離了,所以他望妹成鳳希望妹妹有出息,逃離這樣的環境,更不想妹妹與不堪的父親有任何關係。
那個男人,是他們一切苦難的源頭。
“彆想太多,李櫟彥跟你說什麼也都不要聽,你專心備考就行了。”李溫水將最好的一塊兒芒果肉放到李溫晴碗中。
晚飯過後,李溫水刷碗出來,李溫晴已經酸蜷縮在小床上睡著了,他躡手躡腳走過去悄悄拿走她手裡的練習冊,關上燈,走到了院子裡。
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如墨色一般,不見月亮。
李溫水坐在青石台階上,冷著臉撥通了李櫟彥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就從裡麵傳來了嘈雜的音樂聲,晚上九點,對於李溫水來說是疲憊地一天終於結束可以好好休息了。而對於李櫟彥這種富家子弟來說,奢靡享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哥,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李溫水直截了當:“彆裝不知情,你給溫晴打電話說那些乾什麼?”
開門聲響起,話筒裡的糟音減小,李櫟彥似乎走到了一個較為安靜的地方,李溫水聽到了陣陣的海浪聲。
李櫟彥站在燈火璀璨的遊輪上,呼吸著海上的清新空氣,小聲說道:“溫晴也是我的妹妹,爸出事了,她也該知道吧?”
從房簷落下的雨滴一滴一滴落在李溫水腳邊,他眼前是見不到光的破敗院落。
“我不想和你廢話,你想通過溫晴說情沒用,隻會讓我更想多關李群幾天。”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李櫟彥微微提高了音量:“爸被關了這麼些天還沒讓你消氣嗎?你彆得理不饒人啊。我也不想因為我們的事把溫晴牽扯進來,你對爸沒有感情但溫晴沒有嗎?不會有哪個女孩希望自己的爸爸坐牢的。”似乎是怕李溫水生氣,他又降低了音量,好聲好氣勸道:“哥,坐牢影響三代,你想讓妹妹失去考公這條路嗎?”
李溫水捏緊手機,張了張口,憤怒的眼中生出幾分猶豫茫然。
“我給你錢,這件事就……”李櫟彥的聲音戛然而止。
話筒裡傳來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說吧,下午去哪了是不是追小美人去了?怎麼不帶來一起玩啊?”
李溫水想起這個聲音是裴致的。
“這種場合他不適合。”梁瑾語調慵懶。
“怎麼,怕帶來了丟麵子啊?”裴致調侃道。
梁瑾輕笑了一聲。
“梁瑾!”李櫟彥愉快的叫了一聲,隨即加快了語速說道:“我還有事,哥,你要是改變了主意就打給我。”
電話掛斷,李溫水心想原來他們這些人都互相認識。
一個圈層找一個圈層,就像梁瑾說的他不合適,他再怎麼裝有錢充門麵也是不可能躋身上流社會的。
李溫水摸出了口袋裡的名片,他將那張名片捏成一團兒,又打開,借著手機微弱的光去看上麵的號碼。
他將號碼輸入手機中,不小心按了撥通鍵,十幾秒後他反應過來迅速掛斷。
但梁瑾那邊肯定已經收到來電了,李溫水的老年機靜悄悄的,沒有回電。
李溫水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聽著房簷落下的水聲,很久後才回到房間。
李溫晴已經睡得很熟了,他將大開的窗戶關小了一些,躺在了小沙發上。
這一夜李溫水輾轉反側,時而想到李溫晴,時而想到李櫟彥的話,時而浮現梁瑾那聲不言而喻的輕笑。
*
第二天早上,李溫晴起床時,早飯已經在桌上了,屋裡靜悄悄的,李溫水不在。
這個時間,李溫水在警局。他沒有通知李櫟彥和吳冬雅,他不想看到他們,一個人到警局簽了和解書。
李群被關了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放出來時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他看也不看李溫水,從他身邊徑直走過,沒有一句道歉。
他始終認為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李溫水把他送進去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白眼狼。
李溫水閉了閉眼睛,其實他也沒有期待過李群的道歉,這樣的人他一輩子不會明白自己錯了,也一輩子不會低頭。
如果不是擔心影響李溫晴的仕途路,他絕對不會和解。
*
李溫水上了大半天的白班,火鍋店忙的時候,幾乎是一刻也不停歇,這兩年為了提高客人的滿意度,還有送生日歌的服務。
李溫水長得好看,送祝福,唱歌跳舞的擔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舉著熒光牌陪著笑臉唱生日歌,通常一天下來臉都笑酸了,腿也抽筋了幾次。
這樣的生活周而複始,一日又一日,看不到儘頭。
今天他下班的早,想著李溫晴最近考試,營養一定要跟得上。難得去了一趟大超市,買了一些雞魚蛋肉,還買了當下小孩們愛吃的網紅零食。
從公交車下來時,天空陰沉沉的,大雨欲來的架勢。
他愉悅地樣家中走去,湊巧瞥見李溫晴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出來,他剛要打招呼,就看到她坐上一輛車離開。
李溫水沒太在意,想著應該是找朋友玩去了,距離和梁瑾預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把東西當下就走來得及。
剛回到家裡,他就看到了床上的手機。
“這孩子,怎麼丟三落四的。”
李溫水剛要把手機收起來,手機突然亮了一下,一條短信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