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解憶手上的傷口後,兩人重新回到廚房。
“你的晚飯在爐子上,還熱著。”
原野關了火,幫忙端出解憶的那一份罐頭餐。
廚房裡就有小餐桌和椅子,想來是廚房的工作人員吃飯的地方。解憶也懶得轉移到餐廳,直接在廚房坐下吃了起來。
罐頭食品,味道就不必評價了。解憶機械地塞完一整碗,為自己後續的行動進行能量補充。
“晚上我和唐柏若負責清理走廊。”原野在一旁看著她吃飯,“我估計你不會老老實實呆著,如果你要做什麼,一定要再叫上一個人,千萬不能單獨行動。周然已經失蹤了,我不想你也遇到什麼事。”
原野對她的了解是正確的,她的確不打算像其他人一樣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單純等待時間流逝,救援到來。
飯後,原野將她送回套房區域。
除了輪班的原野和唐柏若外,剩下的選擇其實並不多。
思考之後,她敲響了高山寒的房門。
“我想四處找找,看有沒有新線索。你想一起嗎?”
高山寒臉上閃過意外的神情:“……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可能幫不上忙的話。”
解憶後退一步,看著他坐著輪椅出來。
“你想去哪兒?”
“沒有目的,往前走吧。”
高山寒也不多話,控製輪椅跟上她的腳步。
走廊裡靜悄悄的,白天還波光瀲灩的海洋在八點後變得漆黑一片。走廊頂端的廊燈呈一條直線,耀目的燈光照耀著死寂的走廊。
解憶和高山寒的腳步聲輕悄悄地回蕩在慘白的走廊。
“你為什麼會選擇邀請我?”高山寒問。
“因為我對你很好奇。”
“好奇什麼?”
“這場陰謀,看上是過去四班某個人對高山遙他們的報複。我很好奇毫不相關的你,為什麼也會被卷入到這裡。”
高山寒聞言笑了笑,對她的懷疑反應十分平淡。
“也許隻是一場意外,就好像你和原警官被卷入這裡一樣。”
解憶沒有說話。
原野的卷入或許還能稱為意外,但她,卻是目標明確地奔著水中維納斯來的。
“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高山寒說,“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
高山遙沒有說話,而是在解憶麵前打開了他輪椅上的扶手箱。
箱子裡,躺著一條銀黑相間的蛇。
“這是我的寵物蛇,我一直都將它養在這裡。”高山寒自嘲地笑了笑,“幕後黑手可能也沒想到有人會在輪椅裡養蛇,所以才逃過了一劫。”
“我試著喂了火腿,但它不吃。小遙肯定不願意幫我,原警官忙著調查真相,其他人也很難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會願意幫我。”
扶手箱裡的蛇感受到外界的光線變化,慢慢蠕動起來。高山寒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蛇的橢圓頭顱。
那隻蛇在他手下看起來十分溫順。
解憶沒養過蛇,第一次見到,好奇大過害怕。
“外人能摸嗎?”她問。
“最好不要。”高山寒說,“它會攻擊陌生人,再加上它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有些焦躁。雖然這蛇沒有毒,但咬人還是挺疼的。”
“它吃什麼?”
“在這裡能找到的食物,隻有飛蟲和蜘蛛。我已經找過了,圖書室裡就有蜘蛛。但是因為太高了,我一個人沒法去捉。”
“那就走吧。”
反正捉個蜘蛛要不了多長時間,解憶和高山寒一起往圖書室走去。
“你是個很特彆的女孩子。”高山寒說,“很少有看見不怕小寒的女孩。”
小寒估計是這條蛇的名字。這兩兄弟在給寵物取名上都有同樣的風格。
“小寒和小遙,是我們同一天買的寵物。”
高山寒似乎看出解憶在想什麼,輕聲說道。
“那時候小遙剛剛中考完,好不容易說服家裡養狗。我陪著他一起去寵物店,他選了一條馬爾濟斯,說什麼都要我也選個寵物,大家一起養。”
說到這裡,高山寒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寵物店老板說養蛇方便,不用遛也基本不會生病。所以我選了這條蛇。我們一個給狗取名叫小遙,一個給蛇取名為小寒。”
高山寒的聲音漸漸低落,臉上隻剩難以形容的蕭索。
“明明隻是十多年前的事……卻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圖書室門口。
高山寒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聽我的牢騷了。走吧,我帶你去有蜘蛛的地方。”
解憶跟他走進圖書室,電動輪椅在書架之間穿行,終於,他在一處避光的角落停了下來。
一片蛛網結在天花板角落的位置。
解憶抬來一張椅子,踩上去後,接過高山寒提前準備好的盒子和筷子,三下五除二地將網上的蜘蛛夾住了。
高山寒打開扶手箱的蓋子,解憶立即將掙紮的蜘蛛投入。黃黑相間的蛇上一刻還是懶洋洋的不動,這一刻就已經靈活矯健地盤住了蜘蛛的身軀。
隨著獠牙刺入,蜘蛛漸漸不動。
解憶依樣畫葫蘆,在圖書室四個角落又捉了幾隻蜘蛛投入扶手箱。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高山寒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著她。
“當你足夠了解一件事物,就不會為它感到恐懼。”解憶說。
隨著這句話的脫口而出,她的思緒有一瞬間的迷茫。
時間,仿佛突然倒流回了她小的時候。
在她因為一隻老鼠從地上跳到椅子上的時候,母親十分平靜地問她:
“你怕它,是因為它會讓你死亡嗎?”
“不是……”
“那是因為它會傷害你嗎?”
小解憶頓了頓,遲疑地回答:“也不會……”
“那是因為你不認識這種生物,所以感到未知的恐懼嗎?”
小解憶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
母親問:“那你在害怕什麼呢?”
她回答不了母親的問題。
“憶憶,恐懼是源於未知。”母親說,“當你足夠了解一件事物,就不會為它感到恐懼。”
母親的話讓她撥雲見日,從此很少感到害怕。
“話雖如此,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恐怕萬中無一。”高山寒苦笑。
解憶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戒指殘留的痕跡。
“你結婚了?”解憶問。
高山寒摸了摸殘留有指環印的手指,說:“馬上要離了。”
這之間的跨越太大,解憶沒想到怎麼問下去。
高山寒似乎知道她的犯難,主動把話說了下去。
“本來就是政治聯姻,沒有什麼感情。”他低頭看著自己輪椅上異常消瘦的雙腿,“離了也好過陪著我這麼個殘廢。隻可惜了我們的女兒,她才兩歲,什麼都不懂。”
“你已經有孩子了?”
“是,大名高甜,小名甜甜。”提起女兒,高山寒眼中溢出由內而外的溫柔,“一個天使般的孩子,幾乎不哭,喜歡對人笑,晚上也從不起夜。”
“確實乖得少見。”解憶點了點頭。
高山寒笑道:“她是我的驕傲。”
“離婚……是因為你的腿嗎?”解憶問。
他沒有明確回答。
“差不多。”高山寒蓋上了扶手箱的蓋子,“走吧,你不是還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嗎?”
解憶裝作沒有看出他有意轉移話題,和他一同走出了圖書室。
沿著走廊往前走,他們路過了電梯走廊。原野和唐柏若正在搬運堵塞通路的建築廢料。
唐柏若看見解憶和高山寒在一起,毫不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