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貨架,血跡的終點停在兩個空蕩蕩的貨架之間。
陳皮背朝上地躺在地上,身下是蜿蜒爬行出的一條血路。他一手向前努力地伸著,另一隻從手腕處齊齊斷掉的手無力地拖在肩後。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和短褲,戴著白色麵具的麵部浸泡在血水中。
解憶走到屍體旁蹲下,仔細觀察著麵具幾個孔洞後露出的一部分麵容。
數道峽穀一般的砍傷橫穿陳皮的臉,頭皮上的傷口部分,露出了一部分粉紅的腦花。
解憶還注意到,陳皮麵前的血泊裡,散落著幾個使用過的載書釘。
“第一刀應該發生在門口空地。”原野也蹲在她身旁,兩人都沒有冒然觸碰屍體,“凶手那時背朝著倉庫門,砍中了陳皮的麵部。陳皮倒下後,凶手才砍下了他的右手。”
“接著,凶手沒有一擊斃命,要麼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要麼是故意折磨陳皮,將最後一擊留在了陳皮逃跑的路上。”解憶接上原野的話。
兩人冷靜地分析著可能的案發過程。
“為什麼你說凶手那時背對著門口?”高山寒問。
“因為陳皮是往裡逃跑,而不是往門外。”唐柏若說出了答案。
“你說,昨晚陳皮本來該在健身房過夜?”原野問。
不知在想什麼,一直盯著陳皮屍體的高山遙回過神:“啊?對啊,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健身房。我們本來計劃在健身房過夜。”
“他為什麼會到倉庫來?”
高山遙不樂意了:“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陳皮——”
解憶緊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第一個死亡的周然暫且不提,第一個死者牟雞換,也是從套房轉移到桑拿室最終被殺死的。
在眼下這樣的情況下,究竟是什麼人,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離開安全區域?
“他遇襲的時候,沒有呼救嗎?”唐柏若問。
“不一定。”原野歎了口氣,“這裡的牆體很厚,或許有隔音設置。我曾試過,在隔壁大喊大叫,留在休閒廳的解憶幾乎很難聽見。除此以外還有一種可能,遇襲的時候,他已經沒法呼救了。”
原野用手指示意唐柏若仔細觀看陳皮屍體的一側麵部。
一條可怖的裂口,從麵具下的臉頰一直延伸至喉管,有可能凶手第一刀就瞄準的是陳皮的喉嚨,隻不過陰差陽錯砍破了氣管。
殺完人後,凶手再大費周章地給死者臉上載上麵具。
就像前兩具屍體一樣。
“現在怎麼辦?”高山寒問。
“把倉庫裡剩餘的罐頭都轉移到廚房去,為了保護現場,大家最好都不要進倉庫了。發現其餘兩具屍體的現場也一樣。”原野說,“然後,所有人到休閒廳集合。”
眾人七手八腳把倉庫裡僅剩的罐頭食品轉移到廚房。
七個人重新聚集在休閒廳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很是沉重。
宗相宜拿出保管在她那裡的對講機,學著原野的樣子調試至最初的頻道,嘗試呼叫海警。
嘈雜的電流音是死寂的休閒廳裡唯一的聲音。
許久後,原野開口了。
“昨天夜裡,我們五個人始終在一起。我可以證明,其他人都沒有半夜離開的舉動。”
“我也可以證明,我昨夜沒睡著。”高山寒說。
“我也沒睡。”唐柏若說。
“我也。”解憶說。
馮小米吸了吸鼻子,不知能不能聽見大家的談話。
“所以,現在重點就是你們兩個。”原野看向坐在一起的高山遙和宗相宜。
“我們怎麼了?我們昨夜也一直在一起——”高山遙抬高音量。
“是啊,我們走的時候,陳皮還好好的。”宗相宜也說。
“昨天晚上,你們睡得好嗎?”原野再次問道。
“還行吧。”高山遙說。
“你睡著了,宗相宜也一直在你身邊嗎?”原野說。
“當然了!”高山遙毫不猶豫。
“你呢?”原野沒理會高山遙,看著宗相宜,“你們從離開之後,到我們來叫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嗎?”
宗相宜思考了片刻:“對。”
“你睡得好嗎?”
“挺好的……”
宗相宜想起昨夜讓人精疲力儘的激戰,神色略有羞澀。
“你晚上會起夜上廁所嗎?”原野問。
“不會……我一般不起夜。”宗相宜不明白原野問這個問題的意義何在。
“你到底想問什麼?”高山遙緊緊擰著眉頭,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
“……沒什麼。”原野說。
“我們都有人能夠互相作證,這是不是能說明,凶手不在我們之中?”宗相宜暫時放下對講機,迫不及待地問。
“可以這麼說吧。”
宗相宜鬆了口氣。
她並沒有聽出原野話裡的模棱兩可。解憶聽出了。
她能確定他們兩個此刻想的是同一件事。
高山遙和宗相宜的不在場證明,並不牢靠。
高山遙的反應,尤其讓解憶起疑。
宗相宜的反應還帶著些許的遲疑和思考,而高山遙,回答得未免太過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