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潛水裝置,就算我們發現出口也沒法出去。”解憶說。
原野用沉默肯定了解憶的話。
解憶沒有再說話,憤怒卻在她心中增長。
無線電、電梯、秘密出口——
每一樣東西都像是偵探X特意留下來給他們打發時間的玩具。
從希望,到絕望。
他們也像玩具一樣被偵探X玩弄於鼓掌之上。
解憶感到深深的挫敗,除了挫敗以外,就是這讓她胸膛熊熊燃燒的憤怒。
更衣室裡停放著屍體,要衝洗身體隻能去其他地方。
距離最近的淋浴室,就在套房。
解憶和原野二人來到套房區域,隨意選了一間沒人使用過的套房。
由於“不落單”原則,他們隻能共同使用一間套房,一人洗浴的時候,另一人在外等候。
每到這種時候難免尷尬。
即便是解憶這種很難尷尬的體質,都會感到一種濃濃的尷尬。
謙讓會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所以她在原野叫她先洗的時候,沒有謙讓來謙讓去,不客氣地徑直進了浴室。
水龍頭一開,熱水從頭而降,解憶閉著眼睛,仰頭感受撲麵而來的溫熱,心情逐漸變得平靜。
一定要冷靜,解憶。
她對自己反複說。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
如果是母親,她會怎麼做?
如果是母親……
飛散的水珠在昏黃的浴室光裡像是一陣太陽雨。
塵封的記憶忽然翻動,雨水帶解憶回到久遠的過去。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你無法想象。而你,隻是其中一粒浮塵。”
那是一個太陽欲墜不墜,天空已飄著濛濛細雨的傍晚。
她們在聊什麼,解憶已經記不大清了。隻記得自己還不到桌麵高,努力地挺直腰背,想要從桌後探出頭來。
母親坐在對麵,目光悠遠地看著紗窗之外的天空。
“在你長大的過程中,你會遇到很多超出你能力範圍以外的事。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要灰心,不要難過。”
“人這一生,對自己的唯一合理要求就是付出最大努力去生活,而不是要求自己去輸,或是去贏。”
“解憶——你要永遠記得。”
“儘最大努力生活,但彆去要求輸贏。”
關掉淋浴頭的時候,解憶臉上的神情已經重回冷靜。
她洗完了,輪到原野。在這空隙時間裡,解憶用吹風機將長發吹得半乾。
她剛放下吹風機,淋浴室的磨砂玻璃門開了,穿著酒店睡袍的原野從中走了出來。
長期訓練的人,他的肌肉線條有一種流水般的緊湊,卻又不像健身房裡肉錘一般盲目膨脹的肌肉,帶著一絲頭腦簡單的愚蠢。
原野小麥色的身體有一種自然的健美,的確賞心悅目,但這不是解憶忽然目光凝固在他身上的原因。
“你……你盯著我乾什麼?我的衣服放岸上打濕了。”原野臉上一紅,下意識後退,險些在浴室門檻上滑倒。
“不是這個,你還記得,陳皮死那一晚,高山遙穿的是什麼嗎?”解憶說。
“陳皮死那晚……高山遙一開始穿的是浴袍。”原野回憶著。
“陳皮死於砍殺導致的大出血,現場有噴射狀血跡,一定是砍到了哪條動脈。行凶的凶手身上一定也沾了大量的血跡——”
原野猛地明白了解憶想說什麼,他一個箭步來到解憶身邊坐下。
“那天晚上,隻有高山遙洗了澡!”
“沒錯——”
那天晚上來開門的時候,高山遙穿這樣浴袍,頭發半乾,顯然是剛洗過澡不久。
“而且,既然準備了砍骨刀殺人,那一定想到過血跡的問題,他不可能穿著自己的衣服去行凶。”原野說。
“浴袍。”解憶默契地接上了他的話,“穿著浴袍去見陳皮,行凶完之後,再換上另一件浴袍。水下一層九間套房,多的是一模一樣的浴袍。”
“因為高山遙和宗相宜先一起去的套房,所以陳皮見到穿浴袍的高山遙也不會起疑。”原野說,“但他為什麼要殺陳皮?陳皮是這裡麵最支持他的人啊!”
解憶終於將那若隱若現的靈光完全掌控。
那股違和感,現在已經明白正體。
“你還記得,高山遙組織同學會的原因嗎?”她說。
“他要找幕後敲詐勒索他的人。”
“……如果他已經找到了呢?”解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