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讀了好多書,一準能中博學宏詞科!
賀知章本來就在秘書省養老,自然知曉王昌齡的存在。他笑著說道:“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後生,他的詩寫得很不錯。”
可惜大唐詩寫得不錯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人人都仕途順遂的。王昌齡出身寒微,即便考上進士、入了秘書省,依然沒找到可靠的引路人。
當時賀知章起好因為籌措岐王李範的葬儀出了紕漏,曾遭許多人非議,一度低調做人,後來更是直接在秘書省安心養老。對於王昌齡這麼個詩名遠揚的後輩,賀知章也幫不到什麼忙。
換成未入仕途的青年才俊他還能誇上幾句幫忙揚名,入了仕途他就愛莫能助了。他當了半輩子的閒官,官員任免哪有他插嘴的餘地?
隻能看這次張九齡能不能提攜他一二!
三娘和賀知章討論起張九齡在河南這邊屯田的事。
“聽說很難!”三娘好奇地問賀知章,“真的很難嗎?”
賀知章聞言頓了頓,歎著氣道:“當然難,就譬如老虎已經把肉叼嘴裡了,你去勸它把肉吐出來,能勸得動嗎?更要緊的是,叼著肉的老虎還不止一隻,你說難不難?”
三娘憂心忡忡:“難!”
賀知章說道:“你還小,不必操心這些事。世上有許多人一輩子汲汲營營,遇事隻知趨利避害、謀求私利,也有許多甘願迎難而上的傻子。”
三娘反駁道:“不是傻子,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
賀知章哈哈笑道:“我倒是忘了你把《論語》倒背如流。”
這句“知其不可而為之”是《論語》裡的話,講的是子路在外地借宿,早起有守門的人問他:“你來自哪裡?”子路說:“來自孔氏。”守門的人說:“就是那個‘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人嗎?”
這句話用在這裡恰好非常適合。
賀知章揉著三娘腦袋說道:“你覺得這些家夥不是傻子,難道也想當個‘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人嗎?”
三娘想起自己從李儼那裡聽來的“未來”,難道遇到難事就什麼都不做了麼?難道要等天下大亂,自己和家裡人也成了覆巢之卵,隻能無助地傷心慟哭?
三娘道:“反正不是傻子!”
賀知章隻當她是小孩子脾氣,笑著應和道:“好好,不是傻子。”
接下來小半個月,三娘都跑去秘書省蹭書看,不時與王昌齡聊上幾句,了解邊塞情況與如今的朝局。直至百孫院複課,她才很是不舍地告彆秘書省回去跟李儼他們一起讀書。
到了五月底,朝中又添了兩個宰相,那便是裴耀卿和李林甫。
到這裡相位算是正式滿員了。
大唐宰相升遷沒有固定路子,單看皇帝需不需要你。
像這次新晉升上來的裴耀卿和李林甫就是兩個不同的極端,裴耀卿少年成名,二十歲便入秘書省乾活,穩打穩紮乾了三十多年,得到相位便顯得理所應當。
相比之下,李林甫的升遷路徑就比較直接了,一路憑借宰相、內侍、宮妃的引薦在李隆基麵前不斷刷印象分,才當了一年的黃門侍郎便被李隆基提上相位。
升遷得不可謂不快。
主要還是李隆基覺得李林甫用起來非常順手。
而且張九齡最近讓他有點不太滿意。
張九齡以前跟在李隆基身邊寫寫詔書打打雜,李隆基也覺得這人很不錯,文采非常好,寫的東西非常符合他心意。
可惜好景不長,張九齡當了宰相以後主意就多了,遇事總愛直言進諫。
李隆基覺得張九齡變了,不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了,以前的張九齡哪有這麼愛說教?他選宰相是想讓宰相給自己乾活的,而不是想給自己找個對自己指手畫腳的人。
他想做什麼事還需要他們教嗎?
他當皇帝這麼久,比他們更清楚皇帝該怎麼當,不需要他們處處給自己找茬。
他不喜歡太有主意的人。
像李林甫就很不錯,做的每個決定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