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裡走馬燈的光追在對話二人各自的左右臉上,
投成的影子,視覺誤差,像身高者欺身身低者。
曲開顏厚臉皮慣了, 老舅嘮叨, 她都不買賬的主, 其他男人,就更彆提了。科學者遇到迷信人, 隻能抓瞎。曲開顏沒周乘既高,氣焰也要夠到他, “對什麼對,我確實是去了你姑姑那裡,回去發疹子的啊。”
“哦, 不對,你和我說的是你同學父母家。和人家老街坊說的是你姑姑家呢。”
周乘既的口癖,罵人或者覺得對方荒唐,就會說, “扯。”
“扯什麼。你才扯。還有,”曲開顏和彆人吵架,向來輸人不輸陣,話說快點,讓對方無話可說,“周先生,沒事彆瞎盯著彆人領口看。我很愛亂扣紐扣的,我老舅也看不慣,但薑秘書現在已經習慣了。眼不見為淨。”
周乘既輕微浮了下嘴角,很受教地頷首,“是, 所以就當我的冒昧吧。薑秘書是對的。”
“對什麼?”
“眼不見為淨。”周乘既語畢,掉頭就進裡。
他單手插袋,闊步上前,走路恨不得生風。曲開顏追不上的節奏,她高跟鞋頻頻篤篤跟著,“周成績,你要麼承認你剛是沒話和我找話說。”
前頭的人,一字訣,“扯。”
曲開顏:“周乘既,所以如果你一早知道不是因為你的油漆過敏,你就不賠那帽子了,對不對?”
“你都說是賠了,我沒有過,為什麼要賠?”
身高腿長的人,一路在前,領先著她。二人他走她追的,在回廊裡,像兩隻穿堂的流螢,撲朔迷離。
“你怎麼沒有‘過’,你把我帽子扔了呀。”
“那是你說的,臭男人碰過的不要了。”
他記性是真不差。曲開顏在後頭,笑著誣賴他,“明明是你自己對號入座了。生氣才把我帽子扔了的。”
前頭的人不置可否,“這回我可從頭到尾沒碰過。我請陳適逢秘書幫我買的。”
又是陳適逢。還是他秘書。曲開顏挑眉,“你到底做什麼的啊,陳適逢秘書都能勞駕得動。”
周乘既依舊不顯山水的德性,“打工的。普通社畜一枚。”
“陳適逢秘書向來高傲上天,我媽都得給她三分顏麵,你跟我說你普通社畜,指使得動人家?”
“……”
“周乘既,你該不會和人家有點眉眼官司吧。”
“我沒那麼低級無聊。曲小姐這麼介意,那就把帽子還給我,我折現給你。”
“我不,我偏要等著哪天,戴到那宋秘跟前,然後低級無聊地告訴宋秘,是你們周乘既送給我的。”
前頭的人冷切一聲,頭也不回地傲慢嘲笑她,“幼稚。”
曲開顏追趕半天,到了他們落座位置,率先一步越到周乘既前頭去,甩頭懟他,“我向來愛給彆人低級無聊的初印象,也好過,高開的文藝淑女結果一路往無趣無聊低走。”
周乘既好整以暇地笑,由著她超市一大早趕著去爭雞蛋般地搶到他前頭去,免責聲明地跟她補充一句,“曲小姐,我說我沒那麼低級無聊,你可彆聽錯了,在這亂蹦高啊。”
曲開顏撇撇嘴,她又想起他們在陳家第一次見麵那會了,明明他聽去了她的家務事,出來倒一副偉光正、愛與誠的麵孔。
哼,憑什麼。天底下愛搞免責聲明的全是渣男。
這頭,服務生依照曲小姐的要求,在料理吧台邊僻了三個位置出來。
因為慮到曲小姐隨行有兩位男士,便於他們聊天談事方便。特地挑了個直角拐彎的位置:
兩座連著,還有一座在直角拐彎的一處。
這樣大家掉頭接耳也好,互相會麵視線也方便。
元小波識相,率先坐了那直角上的單座。
結果,曲開顏過來,也不管落後的周乘既,她徑直挑了挨著小波的這張椅子。
檜木的台麵,客人的電子設備才放上來,就有廚師副手來給他們細心鋪墊布。
負責他們三位的主廚過來展示食材,也和曲開顏打招呼,說她有些日子沒來了。
曲開顏展開消毒的手巾擦手,一麵寒暄回主廚,“因為你老是拿你的副手來敷衍我。”
主廚世故江湖地笑意,“你姑姑都沒你小曲嚴格。”
“當然,我吃菜交朋友,都隻認人。”
“今天有什麼想法?”
“陪朋友來招待的,你招待好他們就好。”曲開顏隻世故地跟主廚約了下一客的價位,其餘,自由發揮。
菜品商談好了,問他們要不要配酒的時候。曲開顏這才想起,她並不是做東的。
偏頭,朝她右手邊的周某人,二人摒棄前嫌的樣子,“你們喝酒嗎?”
周乘既利落作主,“小波喝吧。我還得開車,算了。”
“車可以叫代駕,或者泊在他們這裡。他們可以明天替你開送過去的。”
周乘既對她這個建議沒說接納,隻反問了她一句,“你可以喝嗎?”
曲開顏對上他的視線,“可以啊。”
“不會反反複複了?”某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曲開顏狠瞥他一眼,“我願意。我願意它反反複複。”
周乘既這個家夥,慢條斯理地脫了防風外套,再抖開消毒手巾揩手,繼續他的免責聲明嘴臉,“哦。那就一起喝點吧。我隻是友情提醒吃藥的人,抗生素和酒容易發生雙硫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