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中國人的嘴巴閒不住。
十一點準時開會。周工一麵出來跟助理要他的備份數據,一麵把那胡鬨的咖啡杯還回去了。
助理稍微羞赧,周工叩叩她的桌案,“給我換杯頂用的來,懂?”
“是。全冰美式啦。”
一場研討會持續到下午一點結束。
周乘既短暫回自己辦公室歇了一短覺,忙不停蹄參加了下午的高管例會。會上碰到了陳適逢,除了廣州院在案的兩宗項目,陳周二人合力補充了下,其餘無任何多言。
合夥人那頭晚上要為陳適逢接風,以及點名的,給周工慶功。
這頭的莫總笑話老陳,我可聽說了啊,我的人過去,你非但沒正式接風,還吆喝著我們周工請你的人。
老陳端著茶不喝,怠慢熏麵,印出些濕漉的時光痕跡。然則,歲月總是不敗美人的。他陳適逢當年是啟躍最年輕的投資人,公子哥一枚。
春秋最鼎盛的十二三年裡,能獨善其身。結果悄默聲地,娶了個二婚離異的女人。
多少人蹊蹺也多少人不看好。偏偏小二十年,陳某人把妻兒養得妥妥當當。
外界也片葉不沾身。
他每一步都走得四方穩健,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養的鷹啄了眼。
嗯,陳適逢沒給周乘既正式接風,可是卻為了他爭取談攏了集團兩地的人事、行政權,為他在合夥人那裡抬了年薪。
然後,這個老小子輕飄飄地把女人的家務事抖索到陳適逢麵前,大有反骨生,斷臂膀的苗頭了。
與其這樣,陳適逢醒豁開眼,他不如趕在前頭,清理門戶。
可歎,他是親眼看著這個苗子一點一滴長起來的啊。也是他親自在校招會上,一眼相中的人啊。
好端端如此縝密的人,怎麼就甘願躲進紅綃帳裡了呢!
陳適逢應老莫的話,嗯,我的不是,今晚這頓,算是我回大本營給我們周工論功行賞了。
*
晚上酒局上,陳適逢記掛著家裡的妻兒,心氣去了一大半。
倘若能讓她滿意,他低回頭也無所謂。
事實也是,這麼多年,他再心高氣傲也甘願同她低頭。無怨無悔。
陳適逢早說過的,周家這位獨子不簡單。恃才傲物是一回事,他太穩重了,穩到你在他臉上覷不出任何馬腳痕跡來。饒是再老練的江/湖手。
周家可不是一般門戶。論喜怒不形於色,那麼,周乘既可能當真活了三十歲就三十年的道行。
一天的會,再到一晚的酒。
都沒倒塌他的意誌。這便是陳適逢最欣賞他的地方。
周乘既太懂談判話術中,先起頭的,落多少下風去。
先撩者,也注定賤。
今晚,陳總破例飲了酒。甚者,端著分酒器,過來乘既這頭,同他說起家裡那一程,言明,心扉那些不成器的行徑,彆當回事。“她當你明星那種追捧呢。”
周乘既不言有他。隻附和陳總,“嗯,料理掉便好。我托付給您,也是怕旁人或者自己去交涉,沒輕沒重。沒長成的小姑娘,到底還是要有個父母分擔掌舵一下比較好。”
陳適逢聽這句,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偏偏左手食指與中指間捏著二錢杯的周乘既,把手裡的白酒朝老板眼前稍微一拱手,隨即反向收回,一副我乾杯你隨意的一飲而儘。
“乘既,你和開顏……”陳適逢老狐狸半輩子,終究關心則亂,捺不住地掀開天窗了。
身邊飲了四五兩酒下去的人,依舊穩如鬆柏,目光深邃且專注,不散一絲德性。他像是聽了句再尋常不過的天氣寒暄,輕描淡寫地回應陳某人,“嗯,怎麼?”
下一秒,周乘既的微信進來一條消息。
他把她置頂了,才點開頁麵,就看到一個實時分享地址。
今晚功賞酒的頭一功臣,瞬時酒醒了一大半。
包廂裡已經喝下來兩巡的一群大男人,嘴裡黑的黃的什麼都招呼著。周乘既是當著陳適逢的麵就打起電話來的,隨即他起身,推開包廂門,隻聽到賀衝兒在那頭喊他叔叔,“我把摩托車帶過來了……”
周乘既無所謂地應付臭小子,再叫他,把電話給你娘娘。
隻聽到那頭學著賀衝兒的口吻,喊他,“叔叔……”
周乘既:“嗯。曲開顏,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