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大概也沒想到現在這個點會有人來, 聊天的聲音並沒有什麼遮掩。
白葵側頭去看,秦天陽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連嘴角勾起的輕微弧度都沒變。
注意到他的視線, 秦天陽繼續往前走,好像剛剛被談論的人並不是他一般,白葵趕緊抬步追上。
就這麼一會,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時間耳邊隻剩下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氣氛變得有些許尷尬。
白葵盯著腳下, 沙子被他輕輕踩過, 留下一排又輕又小的腳印,有激進的雪白海浪競賽似的往前衝,最後卷起那幾個坑隻留下點可愛的凹痕。
似乎是覺得很有趣,白葵有意識地踩重了點,一直扭頭去看那些腳印有沒有被浪打平。
秦天陽沒想到他二十歲了, 還會做出這種小孩子的舉動, 不禁抵拳輕笑出聲, 白葵動作一僵, 若無其事恢複了正常的走路步伐,如果能忽略他發燙的耳尖的話。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白葵想緩解一下氣氛。
“看你,我也隻是習慣睡前出來散下步了。”
“噢……”
“你也是經常會做噩夢嗎?”白葵腦中一下想到楊珥, 和剛剛聽見的女生說的話, 嘴巴先一步問出了聲。
嘶......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可能隻是他想多了, 秦天陽大概會覺得他的問題突兀到奇怪。
“......”
沒有等到回答的這幾秒白葵尷尬得腳趾一直在摳沙子。
他圖方便,出來隻穿了沙灘拖鞋,此時圓潤的腳趾都伸在外麵,絞緊的時候全部並攏到一起, 被海風吹得有些泛紅。
“你知道什麼?”秦天陽沉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葵覺得他的語氣遠不如之前溫和。
有點發愣,白葵茫然地眨眨眼。
秦天陽停下腳步,唇角微微下墜,轉頭將目光落在身邊少年那雙獨特又漂亮的眼睛旁邊,眼中思緒複雜。
“彆誤會,以前也有一個人,突然過來問我是不是經常做噩夢,他說他可以幫我治療。”
白葵下意識追問:“後來呢?”
“後來我做噩夢的頻率確實變低了,但白天工作時看見人都忍不住想發脾氣。有一次劇組在天台拍攝晚上的劇情,我站在天台邊緣,那一瞬間腦子裡就告訴我我該跳下去,等場務把我攔住的時候,我一隻腳都伸出去了。”
白葵聽得心驚肉跳,說話的人卻好像隻是在陳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平靜無波。
“所以你剛剛問我是不是會做噩夢,我很驚訝——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其實白葵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自從發現和楊珥有身體接觸後會看到困擾對方的噩夢,又有院長主動告訴他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其實都不是人而是植物成精,他就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些與眾不同的特異功能呢?
比如說是因為他天生親近植物,並且還能通過某些契機聽到有靈智的植物說話,所以院長才那麼喜歡自己,從小到大都把自己帶到身邊養著。
能看見彆人的噩夢應該也屬於功能裡的一種,還有共同點都是需要縮近距離。
白葵搞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就有這些變化了,但他隱隱也能察覺,或許他的觸碰還可以幫助對方減輕噩夢的纏扼。
想到這裡,他有些心不在焉。
軟軟的嗓音也低下來,甕聲道:“可能是我猜的......我們回去吧?”
秦天陽垂下眼捷,將視線從那顆紅色小痣上挪開。
兩人很快走回彆墅,白葵的貝殼還是沒撿成,不過他心裡沉甸甸的,另外有了些其他的收獲。
走到門前時,透過玻璃窗看見一片漆黑,白葵怕他們回來得太晚,工作人員會把門鎖上,搶先一步去拉門把手。
入眼卻不是想象中空曠的客廳。
高坪在和攝像師一同調試鏡頭,客廳正中間擺了一張白天沒有出現的小圓桌,圍著桌子坐了一圈人。
聽見開門聲響,齊刷刷將目光移過來,戲謔看著大晚上遲到還跑出去“幽會”的兩人。
隻陸滇和林雙杞麵色不太好看,前者“唰”一下站起身,扣住白葵的手,讓人坐到自己身邊。
秦天陽施施然坐到唯一的空位上,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乾什麼呀?你們不是都睡了嗎?”白葵調整了一下坐姿,這圓桌太矮了,說是坐著其實是跪坐,他縮在陸滇旁邊像隻羽翼未豐的小夜鶯,剛從外麵鬼混回來停駐在枝頭。
陸滇黑如鍋底的麵色緩和了點,決定回去再跟他算賬。
將白葵被吹得有點涼的手捂到懷裡,陸滇冷哼:“都睡了就你倆沒睡是吧?還特地背著我。”
白葵若是正常出門,住在隔壁的他絕對能聽見,可等他敲門去喊白葵的時候才發現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刻意甩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