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葵腦子裡亂糟糟的, 本來就隱隱脹痛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能猜到對方肯定也在遭受噩夢的困擾,卻沒想到內容居然會是這樣的。
楊珥的噩夢是無限製的末日循環,這可能和他曾經某一次看過喪屍電影, 或者玩過全息末日向網遊有關,理智上他不會相信害怕有異變朊病毒存在,但人的大腦誰也說不清。
可能隻是一次完全沒有異常的體驗, 就會在夢境中肆意生長,直到被走成死胡同。
但不論是何種來由,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應當是親身體驗過,亦或者潛意識害怕發生的事情。
那秦天陽的夢,他是害怕那個人會輕生, 還是……目睹過現場呢?
白葵捂著臉,想了半天也整理不出其他頭緒, 乾脆放空大腦,不再苦思冥想。
心腸柔軟的白葵是乖孩子, 經常接受他人釋放的善意, 這也意味著他一定擁有與之相對的源吸引力, 楊珥和秦天陽都遇上同樣的難題, 白葵很樂意幫助他們,但具體的方法仍然很模糊, 或許應該主動探索一下了。
將這件事情擱置下來, 沒多久白葵就陷入黑甜的睡夢當中。
說來他好像從不做噩夢呢,這是白葵失去意識前腦中閃過的最後一絲想法。
門被關嚴,阻隔了月亮的清輝,木屋內隻有篝火閃爍,時不時隨著增加柴火而竄高的橘黃色暖光。
從白葵放鬆身軀, 傳來輕輕的,綿長的呼吸聲後,這間木屋裡的所有人都一致放輕了動作,在這個陌生的異國海中孤島上,氣氛卻像是回到了宿舍裡,奇怪的安心。
第二天,天還沒亮。
白葵率先醒了,他緩緩坐起身,穿上已經被烤乾的鞋子,走到石頭壘起的樹葉托盤邊喝了點水。
他花瓣一般的唇瓣有點起皮,因為持續的低燒,顏色也比平時更加紅豔,更襯得那張小臉雪白雪白的。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接著是沉穩均勻的腳步聲。
一雙微熱的大掌貼在白葵被卷發遮蓋的額頭上,陸滇彎腰俯身,收回手將人半裹在懷裡靠近,用額頭去試了試溫度。
他臉色不太好:“還在燒,嗓子痛不痛?我找容器把水加熱一下。”
白葵攔住他,蔫噠噠往他身上倒:“不用了,太麻煩了,喉嚨沒有不舒服,回去吃點退燒藥就好了。”
陸滇眉頭冷峻,在心裡第無數次惱恨自己帶白葵出海的決定,哪怕是他一個人來的呢?
他怎麼能讓公主陪他受難。
將人抱回木板上坐著,陸滇把石堆挪到了板子邊,不會不小心踢翻又能方便取水的地方。
動作間其他人也都醒了,林雙杞盤著腿在研究他那個沒電關機的手機,秦天陽把門打開,讓屋內的空氣流通,沉悶的感覺瞬間消散不少。
白葵側頭在陸滇遞過來的果子上咬了一小口,眼睛不受控製地往對麵轉,一邊鼓著臉頰咀嚼一邊看,眼神直勾勾的,連咬錯了地方都不知道,一口撞在了陸滇的大拇指上。
陸滇不僅沒躲,還將手指順勢探進白葵的嘴裡,在可愛整齊的貝齒上壓了壓,語氣和沒熟透的果子一樣酸酸的。
“看什麼呢?他臉上長出花了?三十多歲的老男人,該不會都長皺紋了吧。”
“唔唔—”
白葵伸出舌頭想把那兩根討人厭的手指趕出去,推搡半天,反而把自己弄得喘不過氣,眼睛水潤潤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樣,他嘴巴被堵住了,連鼻子就也忘記呼吸,陸滇怕他難受,隻好鳴金收兵,將手指退了出去。
白葵重獲自由,也不理他,拿起隻啃了一點點的果子繼續慢吞吞地吃。
三十歲的老男人秦天陽趁機遞過來一串成熟的野葡萄,同樣是他在密林裡摘的,很甜,比市場上買來的葡萄都要好吃,很輕易便收獲白葵乍然亮起的崇拜視線和一句軟糯糯的道謝。
陸滇:……輕敵了。
秦天陽施施然收回手,兩條長腿搭在這逼仄的木屋角落裡也不顯落魄,俊美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反而因為沉澱更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和陸滇對視上,唇齒輕掀,無聲挑釁:
“老男人會疼人啊。”
沒讓他們等太久,天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救援隊的船在孤島上靠了岸。
確認嘉賓四個人連帶船員三人都沒有受傷,不放心一定要跟過來的高坪才徹底鬆口氣,他拉起白葵的手,絮絮叨叨問了一大堆話。
有沒有嚇到啊,昨天吃的什麼,怎麼嘴巴都起皮了,簡直像個操心家裡小輩的老爹爹。
白葵一五一十回完話,才被搜救隊的隊員帶到船上坐下,利用導演的特權,高坪霸占了白葵身旁唯一的位置,船回程的時候老是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好不容易獲救,白葵其實已經精神不濟了,他又有點想睡覺,但是看著高坪嘴邊結了血痂的燎泡,他還是默默將推脫的話咽進肚子裡,輕聲細氣地和對方說話,講這兩天的情況。
他大概知道,高坪如此不正常的多話,還是因為情緒處於焦慮的邊沿,果然聊了一會,高坪的狀態就鬆弛下來,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才是被安慰了。
他在耳後抓了下,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麵對白葵更是把對方當成精致漂亮的瓷器,說話都低了三個度。
回去的路途很順利,上岸後高坪謝過救援隊的幫助,作勢要帶嘉賓們回彆墅好好整頓一下,陸滇卻拉著白葵的手,說了句差點讓高坪心跳驟停的話。
“小葵病了,我帶他去醫院,節目組給撥輛車?”
“小葵怎麼了?”高坪急忙問,沒長好的燎泡又有要複發的趨勢。
“發燒,彆耽擱時間了,我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