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銀市。
清晨的陽光傾灑在這座綠意盎然的城市裡,沉睡了一個晚上的流銀市在還有些涼的晨風中蘇醒,綠化帶裡的薔薇花葉在風中輕輕搖晃,不時因為葉子摩擦而發出“簌簌”的聲音。
不少居民早起外出跑步,來享受這寶貴的早晨時光,在路過站在早餐攤前的白鬱時,認出來的植物居民還會和他打聲招呼。
【你現在可真受歡迎。】
係統看著第十五個頭上長出葉子的流銀市居民向白鬱打招呼,沒忍住感慨道。
【確實是這樣,倒也不反感,就是覺得挺新奇的。】
白鬱想了想,道。
【那你是打算在流銀市常駐嗎?】
係統問道,它總感覺在把所有的居民都變成了薔薇植物人後,白鬱對這個城市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可能以後會去北洲。】
付完早餐錢,白鬱和係統一邊聊天一邊往回走,在走到一半時,植物突然停下,剛才還帶著笑的表情,此刻變成了怔愣。
【他走了......】
薔薇花紋再一次被遮掩住,整個流銀市已經沒有了那隻鳥的氣息。
【誰走了?】
係統反射性問道,但立馬又反應過來,
【你沒有把他關起來?我以為你最起碼要給個束縛吧,沒想到你連那個鴉羽鬥篷都沒有收?】
白鬱抿唇,他看著手上已經沒有了用處的早餐,垂眸:【嗯,沒有,我想讓他自己留下來。】
他也沒了之前想要回去的迫切心態,乾脆找了一個公共長椅坐下,拿出手機翻開了之前找到的答案。
手機的光明明滅滅,照出那雙淺綠色瞳孔中的茫然。
【我明明都按照上麵的做了,為什麼他還是不肯留下來?】
白鬱自言自語,說完後,狠狠地在屏幕上按了個‘踩’
他不想對楚澤淮強製愛,不想把那隻自由快樂的小鳥關進鳥籠,不想讓對方變成書中被囚禁折磨自我毀滅的模樣。
他為了能讓對方留下來,甚至花了好多能量,就為了不在開花期的時候能開出最多最美的白薔薇花。
對於植物來說,這已經是最能表達愛意的方法。
可是那又怎麼樣,楚澤淮壓根就不想留在流銀市。
白鬱難得有了一絲無助,而係統又狠狠給了他一擊。
【大概是因為,他早就不愛了你吧。】
係統摸了摸並不存在的下巴,道。
它倒是覺得沒什麼好傷心的,楚澤淮不愛了更好,正好能把白鬱腦海裡的戀愛腦掐死,省得這株植物天天想這想那。
【可是他願意千裡迢迢來流銀市找我。】
白鬱抿唇,反駁道。
【彆自欺欺植了,如果你不釣魚,人家壓根就不想和你碰麵好吧。】
係統的第一句話直接給白鬱的心裡來了一箭。
【而且我剛剛查了全流銀市的監控(),
(),
就是去找其他小隊的隊長,說明人家是為了同事才來的。】
係統的第二句話又給白鬱的心來了一箭。
【你是不是還想說,他看見你被沈榕‘殺’的時候衝上來?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是擔心你,他隻是想親手殺了你,不想把這個機會留給沈榕罷了。】
係統的第三句話就跟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接擊潰了白鬱的心理防線。
白薔薇徹底傷心了。
【白鬱,你聽我一句勸,你又不想強製愛又想把人留下,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他明顯在愛情和事業中選擇了後者,你愛他就放過他吧,也放過你自己,從此你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滴的一聲,白鬱直接屏蔽了係統的話。
已經涼了的早餐被扔給了城市裡的野貓,白鬱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推開門後走進去,看到的就是一片淩亂的房間、被打開的窗戶和因為窗戶吹進的風而不斷翻飛的半截窗簾。
“就這麼急著要離開嗎?”
白鬱撿起了床頭櫃後麵的製服,隨後坐在了早就變得冰涼的床鋪上。
楚澤淮應該是走得很匆忙,所以也就沒有發現視角盲區的製服,扯了半截窗簾後,拿著鴉語鬥篷就跑了。
他可以想象出對方當時的慌張。
因為害怕自己會隨時回來,所以也顧不上在房間裡仔細尋找,直接抓住這難得的機會,飛出窗戶再也不見。
他的小鳥,在害怕看見他。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白鬱隻覺得自己的心臟猛地縮緊,難以言說的痛楚和酸澀幾l乎是瞬間就壓在了他的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幾l近窒息。
好像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好久,靠著牆的白鬱總算是緩了過來。
他垂下長長的銀色睫毛,看著手中的清河市調查局製服,在想係統或許是對的。
他關不住一隻想要離開的鳥。
他也留不住一個執意要離開的人。
既然要離開,那為什麼還要來流銀市?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希望破滅。
白鬱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係統剛剛說過的話語,想起楚澤淮曾經說過“終有一日,我要殺儘世界上所有汙染物,給父母報仇,還天下太平”的豪言壯語,想起曾經在任務記錄儀裡看到的、玫瑰汙染物枝葉和汁液紛飛的血腥場麵。
比楚澤淮可能會恨他還要糟糕的猜測出現了。
楚澤淮可能想殺了他。
想到這個可能,白薔薇更傷心難過了。
“叮”
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從製服裡掉了出來,砸到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東洲區域執行官和清河市特殊事件調查局第一小隊隊長的證件。
白鬱頓了一下,他慢慢地把兩個證件撿起來,用手摩擦過上麵的證件照,懷念地看了最後一眼,隨後深吸一口氣,把它們裝進兜裡。
找個機會
() 去清河市一趟吧,
把對方的東西還回去,
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然後....然後再試探一下,要是楚澤淮真的不愛他了,那也隻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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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市調查局。
“哥,你怎麼回來了?”
林墨驚訝地看著用鬥篷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楚澤淮,本來還想多問幾l句的,但在看見鬥篷上的漆黑羽毛後,又覺得難以言說的痛苦從翅膀處傳來。
雖然大部分羽毛是他之前褪下來的,但因為數量不夠,也從他羽翼上拔了幾l根。
果然,從古至今,弟弟都不好當。
“出了很大的意外,事情的發展和我想的一點也不一樣,一會兒再說。”
楚澤淮先是應付了一下他弟弟,隨後快速從辦公室裡翻出來備用的製服,跑到衛生間迅速換上。
這種裡麵啥也沒穿,隻在外麵套了一個罩子的情況還隻在家裡麵經曆過,沒想到他有一天要一直維持這個狀態,從遙遠的流銀市飛回清河市。
不對,也不是啥也沒穿,最起碼裡麵還裹著半截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