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我們能確定,菱形醫院的確有所隱瞞。”打破沉默的是日鶴柔和的嗓音。
“這作為破綻來說太明顯了。”鶴川蹙眉。他總是這樣,以最糟糕的設想提出問題。
“不一定。”鬆田否決:“先不說誰會去查看這種以故名錄,如果不是特彆熟悉的人,第一時間根本察覺不到少了人。”
核對還在繼續,隨著年份的推前,小舟澪和根津也多多少少提出了一些名字。數量並不多,但考慮到消失的年份...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絕不是近幾年才有的事。”始料未及的是,率先出聲的是澪。
溫柔愛笑的女孩,此時聲音裡浸透了悲傷與怒火:“姐姐也是被這群怪物...!”
“這群...?”鶴川一愣:“這個食量...”
“說是一群有點勉強。”鬆田接話,他定定地注視著名錄:“但如果是一個...時間又太長。”
“日鶴小姐,你和波稻是十四年前認識的?”鶴川的手指關節快速叩擊著桌麵。“她那時就是小女孩的樣子了麼?”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鶴川的神情非但沒放鬆,反而顯得更加嚴峻:“如果一個影子能活14年...”
“那未必不能活更久。”
“也就是說,我們等下可能會直麵那個老太婆啊。”鬆田嗤笑了一聲:“正好,我也不是什麼尊老愛幼的人。”
“網代,你彆輕舉妄動。”鬆田沉下一口氣,緩緩地說:“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但你必須留到夏日慶典的時候。”
“我明白的,鬆田先生。”男孩的聲音輕而有力:“憤怒和不甘...隻有通過俯瞰,才能化為力量。”*
去往地下一層,兩人一路無話,隻有鞋跟敲打台階的規律聲音在樓梯間回蕩。
敵人比預想的更為強大、更為難纏...也更為殘忍。鬆田心想。
但他的內心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反而充滿鬥誌。
這並不單單隻是為了回家,鬆田明白。
他大可以隻做一個收集信息的工具人,為主角提供必要的情報,運用附加的輪回能力為他們趟雷,最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但他突然不想止步於此了。
他想起金發女孩平靜的麵容下脖頸處猙獰的傷痕,想起男孩透過耳麥夾雜著些許電流聲的竭力克製自己感情的話語,想起戴眼鏡的女子說起往事時微微顫抖的聲音,想起老人花白的鬢發間那枚黑色的眼罩...
這座島上正在發生的,不管是死亡,還是傷害,都是毫無理由的,是不合理的、不正確的。
父親頹喪的背影在他眼前閃過。
不正確,就需要被矯正。
很久之前的夢中,幼馴染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陣平不是正在猶豫嗎?”
“要不要成為警察。”
...猶豫的理由,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啊。
“牧野。”
“嗯?”紅發青年聞聲抬頭:“怎麼啦?”
“我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麼要來島上嗎?”
“不是為了來幫親戚的忙嗎?”鶴川有些莫名:“雖然事到如今,那個親戚也不知道存不存在...”
“不是。”
聽見了意料之外的果斷否認,鶴川疑惑地看向樓梯拐角處的人。
樓梯間的窗戶沒有拉上百葉簾,月光的清輝灑在黑發青年的臉上。
青年自顧自地述說著:“來這座島上後,我看見了很多。”
“遺憾、後悔、不甘心...失望、痛苦、憤怒...還有傷害與死亡。”他伸手輕撫過胸口:“不管是彆人的,還是我自己的。”
“我不信因果輪回。”青年擲地有聲。“這些因為惡意而誕生的情感也好、創傷也罷,都是不應存於世的錯誤。”
“而我,會成為矯正錯誤的人。”
他仰起頭望著鶴川,臉上是十足肆意的笑容。
像是已擁月入懷。
“在那之前...我要把那個傷害了這座島的老太婆揪出來,好好地揍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