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七流
“異能者管理處”在曾經的曆史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姓名,但它的確是異能局的前身。
上一世,異化發生的太快。一個臨時的特彆行動小組最後成為了常駐單位。
詭異複蘇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卷席了。世界一度陷入混亂狀態。
熱武器隻能消滅一部分擁有實體的詭異生物,還有更多禍害,隻存在於靈性世界,根本沒辦法物理消滅。
最後,還是人聯的成立,讓世界勉強回歸秩序之下。有時候,失序比詭異複蘇更可怕。
而異能局就是人聯最高的特殊武力配置,專門處理詭異事件。
這次,異能局建立,比之前要早很多。
贏舟伸手,把裝著糖水的紙杯握在了手裡,才緩緩開口:“請進。”
人無意識的小動作會暴露很多情緒,手裡拿個東西會隱蔽很多。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年人。
中等長相,中等身高,中等年紀……看起來非常不起眼,也沒有任何異常。
贏舟試圖記住他的臉,但在腦海裡,男人的臉卻是空白一片。
“您好,贏舟同誌。”男人在贏舟的病床邊坐下,“我的代號叫‘無相’。介於部分詭異生物會根據真實姓名和血液殺人,我很由衷地希望,您可以在未來保護好自己的真名。當然,為了表示誠意,您也可以叫我陸仁。”
陸仁的嗓音有種平靜的溫柔,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起某個親近的長輩。
贏舟的精神恍惚了一瞬,在下一秒瞳孔驟然縮緊,變得格外戒備。
從沉浸到清醒,隻用了三秒。
比陸仁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短。
陸仁無奈地笑了笑:“這是我異化後產生的副作用,很抱歉讓您感覺到不適。我並沒有試圖控製你的意圖。”
贏舟抿起唇,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紙杯。
“我受領導的指示,來跟你介紹一下我們‘異能者管理處’。”陸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前幾天,你在學校親身經曆過詭異複蘇,你該清楚,這是普通人完全無法抗衡的恐怖力量。”
“異能者管理處目標是掃清禍害,保衛一方平安。而這需要每一個覺醒的異能者的協助。
“如果您加入管理處,我們會專門為您製定能力提升方案,為您的成長保駕護航。我們秉承著自由、自願的原則,不會有硬性KPI指標。您在領取高額的薪水的同時,還能繼續自己的學業。”
贏舟唇動了動,但他很快舉起紙杯,用喝水掩蓋了臉上即將出現的嘲諷。
陸仁有些無奈:“我們領導覺醒的能力叫‘預知夢’,他在夢裡見到的未來正在現實裡一一上演。人類的命運是一個共同體。贏舟,沒有人能在未來獨善其身。”
贏舟:“噢。”
顯然是不怎麼感興趣,更沒有被煽動。
陸仁有些局促不安地摩擦著手指。
在覺醒前,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廚子,還不是主廚,隻是幫墩;存在感和名字一樣路人。
把稿子背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
敲門聲在此時叩響。
“我來說吧。”元問心走了進來。
他今天沒穿校服,看上去成熟了好幾歲。
陸仁起身,恭恭敬敬地讓出座位:“領導。”
贏舟之前雖然覺得元問心目光有些老態,但因為那張過分年輕的臉,從來沒懷疑過對方的年齡。
但現在,他忍不住詢問:“你幾歲?”
元問心:“18。”
“那為什麼你是領導?”贏舟問。
元問心拿起電視遙控器,把畫麵調到了正在直播的某個頻道:“這個人認識吧?我爺。”
然後,他又調到某個地方的新聞台。
元問心微微揚起下巴:“我媽。”
贏舟:“……”
他媽的,究竟是誰偷走了我的富二代人生。
元問心挑眉:“開玩笑的。當然是因為我的能力很重要。”
贏舟審視著元問心的神態,對方平靜中透露著一股生死看淡的頹廢,很像是35歲被大廠裁員的社畜。
他思考片刻,開口:“為什麼會找到我。你,還有另一個奇怪的人。”
元問心微微眯起眼,回答:“因為在我的預知夢裡,你毀滅了世界。”
贏舟在陸仁說預知夢的時候,他就在猜測,自己是不是在未來扮演了什麼重要角色,要不然怎麼解釋遇到的怪人怪事。
但真的得到答案時,他依舊感覺到了意外。
畢竟毀滅世界這種事,應該是比成為首富還要難的。
元問心等了許久。
他看見贏舟盯著他的眼眸,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水杯,喝了一口,然後回複:
“知道了。”
元問心蹙眉:“你就沒彆的想問的?”
“沒有。”
“你就不好奇未來發生了什麼嗎?”
贏舟思考片刻,回答:“這種事知道也沒用,不知道還好一點,避免蝴蝶效應和世界線收束。”
但他很快補充道:“不過有一件事我的確很好奇,你有夢到我高考多少分嗎?”
元問心:“……”
贏舟沒等到回答,於是把氧氣罩重新戴回臉上,閉上眼,順便蓋了一下被子。
但元問心並沒有離去,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了贏舟的衣領,把他從床上拽了起來。
地上的黑影在瞬間變紅,一縷縷細線悄然豎起。劍拔弩張。
贏舟睜開眼,眼眸是一片淺淺的紅色,他瞳仁顏色本來就淺,現在看起來像是戴著粉色的美瞳。
這雙眼眸清醒,冷漠,質疑;哪有一點困意。
元問心的眼眶泛起血色,惡狠狠道:“預知夢不止我夢到過;贏舟,我的確想過殺了你;其他人肯定也會有同樣的想法,還會自詡為‘正義’。但那些人,一個個金玉其外、俗不可耐,貪婪、愚蠢,有什麼資格審判彆人?不過是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他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贏舟在瞬間感覺到了元問心身上強烈的悲傷和憤怒。但這不是對他的,更像是元問心在顧影自憐。
元問心緩緩鬆開了手,唇顫動,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了回去。
“對不起,我失態了。”他往後退一步,神色恢複了平靜,“如果改變主意,歡迎聯係我。我有信心庇護你。一粒種子丟在石縫裡和丟在肥沃的土壤裡。明顯後者更容易發芽,不是嗎?”
**
贏舟在第二天上午,一個人辦好了出院手續。
身體好了,實在沒理由繼續在醫院住下去,浪費醫療資源。
走出醫院的時候,主治醫師一直把他送到了門口。態度很是客氣。
但贏舟知道,這不是對他客氣。而是對著元問心客氣。
他給許文玲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出院了。
許文玲發來了一長串語音。
贏舟點開一條短的轉換成文字,許文玲說“那你中午什麼時候到家,媽媽去買筒子骨給你燉湯”。
贏舟沒有聽剩下的。
他站在路邊等著公交車。
今天陽光很好,腳底下的黑影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