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從內襯裡取出眼珠,丟進了它的嘴裡。
贏舟下意識地咽了一口空氣。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東西滾過,吃起來是劣質的藍莓香精味,有點噎。
另一邊。荀玉能感覺自己被血水淹沒。
因為異化,他的視力遠超正常人,隻需要一點光源就能看清楚暗處的景象。
他低頭,看見了一隻又一隻蒼白的手疊在了一起。
它們拽住荀玉的腳踝,想把他往下拉去。
荀玉斷定,人偶師不可能有這麼強的力量,背後一定有其他人搗鬼。
“……這狗雜種。”
荀玉屏住呼吸,拔出刀,狠狠往人偶的手腕處砍去。
他想,出去後一定得找元問心商量一下,想辦法找到靳白羽,把這個大禍害提前扼殺在搖籃裡。
靳白羽再強也隻有一個人,也許還有幾個禍害,跟他蛇鼠一窩。
但他們異能局幾個區加起來,也有上百號職工了。隻要發起飽和式進攻,靳白羽想活下來也不太容易。
人偶的假手被砍出了深可見骨的傷痕,裡麵沒有骨頭,是一根鋼筋。
荀玉又揮動了長刀。
假人手腕上的傷痕更大了,幾乎隻剩一層皮粘著。
就在荀玉即將掙脫的一瞬,他聽見底下深淵裡傳來的人聲。
“……好疼。”
很空,很遠,也很輕。
儘管有些走形,但荀玉能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他低下頭,看見了水麵之下的景象。
棺槨一樣的展櫃裡,太歲正躺在其間,純白的發絲染上了血色。黑色十字架貫穿了他的胸口。
十字架上還站著幾隻討人厭的黑色烏鴉。不斷啄食著太歲傷口處的腐肉。
荀玉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朝水底遊去。但他很快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血腥味在嘴裡爆開,疼痛的感覺在這一刻如此清醒。
不是傷口在疼,是心疼。
……
……
何文來到床邊,他看見了一顆腐爛的心臟,但中央的紅心卻不見蹤影。
這顆心臟的表麵有一個個膿瘡似的突起,子彈陷入的地方燒灼成了一團爛肉。深黑的血液正不斷從傷口處噴出。
身後傳來一聲槍響,何文匆匆扭過頭:“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贏舟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不用擔心我們。”
何文掀開床單,尋找著破解的方法。他好像有在思考,但因為不斷上升的水平麵,和潛在的死亡威脅,整個人根本想不出什麼答案。
有些人在遇到危險時會更冷靜、從容;但何文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但他知道,荀玉不在,他就是在場人裡年齡最大、經驗最豐富的人,他需要承擔起這份責任。
何文的眼鏡掛在鼻梁上,背後全是冷汗。
就在他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黑色心臟劇烈震顫起來,然後突然像氣球一樣爆開。
下一秒,一條漆黑的大狗,從血水裡衝了出來。
快淹沒到腰的的水流在瞬間平息,退潮。
荀玉低頭,吐出了石頭一樣的紅色心臟,轉頭,衝向贏舟。
這的確是一隻大狗,幾乎和人一樣高。
它的耳朵尖尖的豎起,像杜賓,又像是胡狼。耳郭是耀眼的金色。莫名有些神性。
怪不得異能局取的代號會是阿努比斯。
荀玉一口咬住了贏舟的衣擺,拽著他的手,往自己頭上摸去。嘴裡還不斷發出低低地叫聲。
彈幕格外熱鬨。
【我草,夾子狗?】
【nm,狗都會夾子音了,我竟然還不會。】
【哈哈哈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起來情況很不妙啊。人偶師是不是要栽了?】
【平台強推主播,就這?】
【聽說這是異能局的西南區副執行官?你局是不是有點太內個了。】
屏幕前的元問心:“……”
看來是時候把荀玉調回總部重新培訓了。
贏舟順著荀玉的毛,內心充滿疑惑:“……荀玉?”
荀玉低頭,拿毛茸茸的頭狠狠蹭著贏舟的胸膛。
他的毛發油光水滑,手感很好。就是剛從臟水裡衝出來,身上還掛著一些黏糊糊的不明物。
荀玉小聲道:“你抱抱我行嗎?”
說完,甚至輕輕搖起了下垂的細長尾巴。
不變成人是怕被拒絕。
雖然覺得這個要求很莫名其妙,但贏舟短暫地思考了片刻,還是從口袋裡掏出濕巾,擦了擦荀玉頭上的臟東西,然後抱住了他的腦袋。
荀玉嗚咽了一聲,閉上眼,滾燙的熱淚湧出,浸入了他的皮毛中。
除了贏舟,無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