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七流
謝東壁最終還是選擇了和海因裡希一起睡覺。
因為對方說, 可以幫他付晚上住宿的房費。
這對窮得隻剩下十幾個贖罪點的謝東壁來說,簡直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就算對方真的圖謀不軌,謝東壁也不是很擔心的。
海因裡希未必打得過他。
謝東壁經曆過最秩序最混亂的那幾年, 不是什麼隻會搞學術的傻白甜, 多少有點殺人的本事。
而且, 謝東壁也很好奇, 這個算是他後輩的研究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總不可能是在花錢打水漂。
他上輩子從事的是秘密實驗, 在研究所裡幾乎沒有任何姓名, 隻有一些機密文件和內部會議上,會出現他的身影,海因裡希不認識他,倒也正常。
謝東壁在這左思右想,而海因裡希已經付好了房費。
一樓的宿管審視的目光在謝東壁的臉上掃過,聲音粗糲:“你倒是會挑, 海因裡希。”
宿管長得像隻蒼蠅。注意,這裡用的修辭手法是白描。
海因裡希意味不明地回答:“是吧,湊合。”
“這麼多年過去了, 你還是下城區的賤民。”蒼蠅剝了塊巧克力,塞進自己嘴裡, “而我已經開始收房租了。看在我們是老相識的份上,給你打九折。”
“喔,那謝謝。”
宿管臉上沒有彆的表情, 但謝東壁隱約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他們的房間是在第九個巢穴的12號。
謝東壁跟在海因裡希身後,問:“你和宿管認識?”
“同事。”海因裡希平靜地回答,“具體來說,是我以前的下屬。他父母都是異能局犧牲的職工, 所以哪怕專業水平不過關,也被安排進了研究所。”
海因裡希還保持著人樣,但他的同事已經變成了蒼蠅。
蒼蠅們不以為恥,反而嗡嗡地嘲笑著海因裡希不知變通。
身份地位的顛倒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痛苦的事,但海因裡希卻表現得格外平靜。
9號巢穴的場地明顯要比謝東壁昨天住的那個地方乾淨一點。
等推門走進房間,謝東壁才知道,海因裡希居然訂的是8贖罪點一晚的雙人房。
房間裡隻有兩張簡陋的單人床,但起碼不是鐵皮,上麵甚至還有張柔軟的床墊,鋪著廉價的紡織布床單。說不上特彆舒服,但比沒有好。
要知道,4點一晚上的房間,不僅是六人間上下鋪,甚至連被子都沒有。
而這個房間裡,甚至還有一個半包圍式的小淋浴間。
“你很富啊。”謝東壁評價,眼睛落在淋浴間的花灑上,根本挪不開視線。
他在垃圾場裡上了一整天的班,嗅覺暴露在刺鼻的環境下太久,已經失靈。但謝東壁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絕對不好聞。而且他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和泥垢。
海因裡希:“打工12年,狗都該存下兩根骨頭了。你先洗吧。”
謝東壁沒和他客氣,衝向淋浴間,拉上簾子,打開了熱水。
他還留了個心眼,隻洗澡不洗頭,免得閉上眼衝泡沫的時候,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謝東壁洗完澡出來,海因裡希正坐在地上玩手機。
他打了個哈欠,把浴巾搭在了自己身上,隨後也走進了淋浴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
謝東壁看了眼時間,23:57。
他的技能CD已經加載完畢。
他思考了片刻,一直等到浴室裡的水聲停下,才啟用了情景模擬。
謝東壁還在原本的房間,隻是周圍的畫麵有些微妙地扭曲,像是水波紋特效和雜色,不太舒服,但能讓他分清楚模擬與現實。
此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房間裡開著燈,浴室的簾子掀開,蒸騰的水汽跑了出來。
當水霧散去後,站在原地的並不是海因裡希。
而是一隻瘦小的灰色老鼠。
鼠人深黑的葡萄一樣的眼睛平靜地望著他。
謝東壁其實已經猜到,鼠人和人類肯定有所關聯,但看見海因裡希在他麵前,變成一隻耗子,他依然感覺到了震驚和滑稽。
海因裡希用浴巾擦了擦身上濕漉漉的毛發,然後把毛巾丟在了地上,叫喚:“吱吱——”
謝東壁本來以為自己會聽不懂,但沒想到腦海裡自動浮現出了翻譯。
“幫我個忙。”
變成鼠人的海因裡希,隻有原本一半高,頭頂隻到謝東壁的腰杆。
海因裡希說:“我要睡覺了,一定要在六點前叫醒我。要不然我變不回來。”
謝東壁饒有興趣地追問:“為什麼要選我呢?我們才認識第二天。你值500贖罪點。”
“你有原則,而且聰明,有求知欲。”海因裡希頓了頓,“而且。很多人聽不懂鼠人說話,但你能。這代表……”
“嗯,這說明,不出意外的話,你會在某一天,成為我們的同類。”
見鬼,謝東壁居然從一隻大灰耗子的臉上看出了笑意。
謝東壁:“你們有多少人?”
“不多。”
“為什麼能鼠人能操控超夢體?”
海因裡希有些意外:“你為什麼知道?”
謝東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見的,我的異能,作用類似預知未來。”
海因裡希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頭:“我也不知道,是上一個鼠人告訴我的。他說……”
“夢之城因為吞並過其他禍害,也有其他異能局的職工闖入;所以,這裡其實是個一直在發展中的、很不穩定的詭域。城主並不能完全地控製夢之城。”
“超夢體就是夢之城運行時產生的垃圾,類似於電腦病毒。而我們就是操控這些病毒的黑客。隻要病毒的數量足夠多,遲早有天,能讓夢之城癱瘓。”
這就是海因裡希還留在這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