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七流
“愛麗絲,愛麗絲。”玩具兔子站在樹洞的拐角處，語氣充滿催促，“快點,快點。你已經遲到了。”
贏舟站在樹洞內的分叉路口,表情帶著輕微的懷疑和審視。
剛進入樹洞的時候，贏舟還能站直,但跟著兔子走了一段距離後,他已經要微微彎腰，才能順利地行走。並不是他突然長高,而是這個隧洞正在變小。
樹洞內部的構造很奇特。一開始還是土壤和樹根交織的地麵,往後，逐漸成了一團粉紅色的東西……粉白柔軟的肉質層上，一縷縷鮮紅的血絲交錯著,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的食管。
這個隧洞甚至會呼吸。頂部,不斷有黏糊糊的東西往下掉。手感像水晶泥,又像是粉紅色的脂肪。
贏舟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工具手機。開機。
沒有信號，但APP可以正常使用。
他開啟了靈頓數值檢測，屏幕上顯示，周圍靈頓數值在280左右。
這是一個長期居住,足以讓正常人發生畸變的數字。
“愛麗絲。”兔子有些不耐煩了,“你在發呆什麼？紅皇後會生氣的。”
愛麗絲,是在叫他。
樹洞內部的道路有許多條分支，穿著小裙子的玩偶兔會帶路，示意贏舟跟上。
贏舟到現在都還沒有遇到一個人。
他詢問：“另一條路上有什麼？”
“不重要。”玩偶兔居然很人性化地皺起了眉，“那和你沒什麼關係，這可是為你好。”
它從懷裡掏出一隻表,在贏舟的眼前晃了晃：“紅皇後的舞會12點開始，我們隻有9個小時的時間趕路了。要是沒有趕到，紅皇後會生氣的。”
自從進入這個樹洞後，兔子一直在催促著他，並且反複念叨了好多次，“紅皇後會生氣”。
贏舟想，自己也許是見過紅皇後的。在他剛收到許文玲死訊的時候。
那是一個高挑的人型兔子，有著接近人的身體，和兔子的頭。穿著紅色的晚禮服，說話的時候，會露出帶著血跡的兔牙。
那時候，紅皇後並沒有傷害他。贏舟也能從她身上察覺到許文玲的氣息。
但那已經是去年的事了。贏舟並不能確定，現在見到的人，還會是……他的媽媽。
贏舟看著旁邊隱約看得見光亮的分岔路，輕聲詢問：“紅皇後生氣會怎麼樣？”
玩偶兔“哼哼”了兩聲：“看紅皇後心情，也許是送你去人物馬戲團；又或者送你去農場乾活；還有可能把你送去繁育基地配種，讓你生下更多小人奴。你的基因看起來還不錯，那裡的獸人會喜歡的~”
玩偶兔的語氣輕鬆中帶著一點天真，但說的內容卻不能細想。
兔子蹦躂了兩下，來到贏舟跟前，咬住了他的褲腿：“好了，彆想了，快一點快一點……”
一般來說，催你趕緊下決定的銷售，都是想薅你這隻肥羊
的毛。
兔子當然不是銷售，但贏舟卻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邁開腿，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兔子在他的腳踝邊跳來跳去：“笨蛋！走錯啦！愛麗絲！”
贏舟不為所動。
比起彆人的描述，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研究所的那段時間，贏舟看過很多論文，尤其是關於人形禍害的研究。
學界普遍認為，死而複生的人型禍害，隻是進化源用來協助自己更快進化的容器，是進化源模擬出來的假象，竊取了記憶與情感，並融入了自我思維程序的仿生無機物。
這類論文會大範圍高頻率地出現，以至於成為共識；無非是想要讓還活著的人，尤其是在異能局工作的那一批人堅信……他們所認識的那個人，早已死去。活著的，隻是被進化源控製的空殼。
要不然，該怎麼接受自己親手帶來的又一次死亡？
麵前的光越來越明亮，贏舟來到了隧洞的邊緣，看向外界——
外麵是一片黃土地，一塊塊木板把土地分割成大小不同的豬圈。許多赤條.條的類人型生物就住在這些豬圈裡。
贏舟往外走了兩步，離他最近的一個豬圈上掛了個木牌，寫著兩個字：“兔籠”。
兔籠裡的牲畜還維持著最基本的人樣，但耳朵很長，像兔耳一樣，四肢著地，後腿也不正常地彎曲著。還有部分兔人，皮膚已經長出了茂密的兔毛。
兔籠旁邊是鷹籠。
和動漫裡那些長翅膀的漂亮鳥人完全不同，這些鷹人隻是雙臂退化成了肉翅的形狀，一層皮膚連接著腋下。他們的胸骨外擴，雙腿變短，呆呆地站在樹乾上，也不會飛。脖子異常纖長，能像貓頭鷹一樣，扭動270度。
現場沒有任何血跡，也沒什麼恐怖的怪物要追殺他；但贏舟依然感覺到了一股從脊背升起的寒氣。
這或許是物傷其類。因為他知道這些畜生，原本是和他一樣的人類。
頭頂有太陽，但並不明亮。這裡像是一處森林裡的穀地，又或者一個巨大的木樁。四周被高大的樹乾環繞，像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而這些樹乾上的洞，就是通向不同區域的入口、抑或者出口。
豬圈裡的人不算太多，粗略一看，每個豬圈隻有兩二個牲口，有些豬圈甚至是空著的。加起來也就二十來隻。
相較而言，圍起來的區域，就顯得太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