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從羽毛底下掏出了一枚爛熟的果子,聲音裡全是不懷好意的蠱惑。
果子散發出一縷縷甜味,贏舟檢測到了能量波動,這顯然是一件詭異物品。
兔子連忙道:“不是,不是。這是紅皇後點名要的。”
鵝媽媽頓時興致怏怏,但還是把果子塞到了贏舟手裡:“喔,好吧。送你。”
說完,它撲棱著翅膀,飛回池塘邊。
贏舟低頭,把玩著手裡這枚石榴,果子熟透了,表麵的果皮裂開,淡紅色的汁水淌到了他的掌心。
“這顆石榴是乾嘛的?”
四毛從地裡鑽了出來,抓著贏舟的衣服往上爬,一直爬到了贏舟的手腕處。
它抱起石榴,用力嗅了嗅,看起來有些許的疑惑。
兔子老老實實地回答:“繁育果實。人類妊娠周期太長,還分男女,生寶寶不方便,這個吃了可以生蛋……”
四毛正張大嘴,看起來是打算嘗一嘗。畢竟它不是生命體,不會鬨肚子、也很難被毒死。
贏舟眼疾手快地把它手裡的果子拍飛出去。
石榴“啪”一聲,落在地上。流出鮮紅的汁水,像血。
贏舟拿出餐巾紙,擦了擦四毛黢黑的小手:“都跟你說了,不要什麼垃圾都吃!”
好險。
差點就要有五毛六毛七毛了。
鵝媽媽洗完布巾,抱起了塑料盆,哼著歌,往木屋走去。
贏舟悄悄跟在了鵝媽媽的身後。
大鵝站在門前,停下了步伐。在短暫的停滯後,它的脖子如同鋼絲一樣,扭了下來,倒著看向贏舟:“怎麼了?愛麗絲,想來媽媽的保育室參觀嗎?”
它的一隻眼睛,就有贏舟半個腦袋那麼大;裡麵清澈地映出了贏舟的影子。
大鵝的嘴裡是一圈鋸齒形的尖牙,像鍘刀,看起來隨時都能咬斷人的脖子。
贏舟並沒有被恐嚇到,他回答:“不行嗎?”
“當然,可以。”鵝媽媽把脖子立了回去,“前幾天,我想想……有隻討厭的大黑狗來過。把我的保育室搞得一團糟,還砸碎了好多蛋。房間裡可能稍微有些亂,希望不會嚇著我們可憐的愛麗絲了。”
說著,鵝媽媽推開了木門。
木屋沒有窗戶,所以,房間裡隻有燈光。
贏舟小時候在鄉下外婆家裡長大,見過村裡人養雞。雞窩在房間的兩側,被關在長排的籠子裡,家禽們的活動範圍很小,頭頂是維持溫度的照射燈,唯一的用處,就是蹲在窩裡生蛋。
如今,木屋裡,也有這樣的兩排雞窩。不過,大多數窩都是空著的。地上鋪滿了稻草,草堆裡
沾著奇怪的碎肉,腐爛生蛆。
牆壁上能看見一些砸碎的蛋殼。蛋殼碎裂,雞蛋裡竟然是海馬狀未成形的胚胎。
鵝媽媽抬起手,指向雞窩角落,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著:“這是現在保育室裡,唯一一隻母雞了。”
被稱作母雞的動物看不出原本的形狀,更像是一團注水後膨脹的肉塊。一根臍帶連著它的身體,輸送營養。
肉塊隨著呼吸顫抖著,時不時就會有一枚白色的卵順著竹筒狀的通道落入最下方的籃子裡。
鵝媽媽彎腰,數了數籃子裡的雞蛋,把它們用布包了起來:“今天收成不錯~有三個~”
兔子拉著贏舟的褲腿,小聲道:“愛麗絲,我們走吧。”
鵝媽媽嘴裡的母雞還算是有機物,有生命;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的靈魂已經死亡,隻留下了這具還算有用的身體,作為孵化的容器……
觀察到贏舟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鵝媽媽有些不開心地嚷嚷著:“都說了,沒什麼好看的。好了,趕緊走吧,我要工作了。”
它扇了一下翅膀,迎麵而來的風很強勁,贏舟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他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硬的東西。
是一本證件,異能局的。
贏舟彎腰,把這本證件撿了起來,翻開。
西南分局的一位職工,贏舟不太熟,開會的時候見過兩次。性彆男。
鵝媽媽轉頭,好奇地詢問:“怎麼看這麼久?你認識?好像是這隻母雞落下的東西。你要喜歡的話,直接拿走吧,正好我也懶得收拾。”
贏舟沉默幾秒,把證件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肯定是帶不走這位同事的屍體了。
贏舟的聲音平靜又柔和:“屋子裡這麼亂,看來當時的情況的確很嚴峻。那您知道,那條黑狗去哪了嗎?”
兔玩偶試圖給鵝媽媽使眼色,但鵝媽媽連頭都沒回:“誰知道呢?說不定已經死在路上了。他早就受傷了,但在我們動物王國,一頭人類,能逃到哪兒去?”
“咦……房間裡怎麼有些熱?”
大鵝後知後覺地回過了頭。
一條燒紅的線刺進了它的頭顱。
頭都快被燒化了,大鵝卻還沒死,它撲棱著,想要發起進攻,然而陰沉的暗火卻順著它的傷口處一直往外蔓延。白色的羽毛亂飛,它懷裡抱著的三個雞蛋打碎在地上。
蛋殼裡,是粉紅色的胚胎,和透明的蛋清。
鵝熟了。
四毛來到第五階段,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在原有的基礎上,多了一層火。
可控的影子數量,也從四條變成了五條。
但贏舟已經習慣叫四毛了,倒也不用改名。
燒灼的黑線被贏舟收回。他的指尖微微發燙,有些不舒服。大概是異能使用的一些後遺症。
聽說大家都有。
但這還是贏舟第一次感覺到。
兔子玩偶沉默許久:“這隻鵝也是新來的,還會有下一隻鵝。它們,我,都隻是受人指使的倀鬼罷了。唯一的解法是什麼,你應該知道。你的憤怒用錯地方了,愛麗絲。”
贏舟收回視線,打斷了它:“我不叫愛麗絲,我的名字是贏舟。帶我去見紅皇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