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會有更多和荀玉一樣的傷患。這些傷患你未必叫得出名字,但他們有領導、同事、親人;他死後,剩下那些人會想,為什麼這個人死了,荀玉卻活下來了……”謝東壁的聲音忽遠忽近。
元問心的眉頭深深蹙起,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謝東壁繼續道:“我是贏舟的研究員,也是裴天因的研究員。”
說到這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是在元問心麵前明牌了。
之前,謝東壁對自己重生回來這件事,一向避而不談。
“你不知道重生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知道。我死的甚至比你早。但我知道……以後的環境會越來越差。越來越無力。我們拚儘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在現在還能講究道德、倫理,幾十年後,一瓶水就能殺死一個培育了幾十年的調查員。”
他講的是上輩子的事。
研究所的調查員外出調查某個地區的畸變植被,尋找原材料,身邊跟著好幾個保護的人。
因為心軟,她遞給了撿垃圾的小孩一瓶水。當天晚上,她們所在的露營地無人生還。
能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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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給出那瓶水的調查員嗎?她的善良害死了一整個團隊……她死的時候,會後悔嗎?
謝東壁不喜歡那樣的未來,他們都不喜歡。沒有人會喜歡,除了野心家和瘋子。
元問心吐出了一口鬱氣:“怎麼?想養著贏舟當藥材嗎?彆告訴我你是這種想法,我不想和你討論什麼道德倫理,上一世的教訓還不夠嗎?”
“我當然不想。可是你清楚,我也清楚。其他人清楚嗎?為什麼死都沒關係,拿來做藥卻有問題?這麼多年下來,為了那個偉大的目的,死的人還少嗎?為什麼贏舟不可以?
“都說人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但我們依然在這條河裡。死了個荷官,冒出來槐江;解決了靳白羽,又來一個白麵。我們儘力做了很多事,九死一生;但詭異複蘇依然在繼續。並且注定繼續下去……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有很多事都做不到,所以產生了機構。1+1未必等於2,但結果一定大於1;機構的人越多,話語權也就越大。異能局是在你的牽線下開設的;但元問心,你沒辦法控製這個機構,也沒辦法決定所有人的決定。”
謝東壁驟然合上內門,一把上前,狠狠拉住了元問心的領帶。
他的表情不再平靜,甚至有些凶惡和憤怒:“告訴我,除了刪改記錄,你還有什麼手段?現在還不會有人逼你和我。甚至在未來,明麵上也不會。
“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出現,你能做什麼?帶著贏舟逃跑嗎?或者讓荀玉帶著贏舟走?人類接納不了你們,難道要去當禍害?——除了等待和忍耐;你能怎麼做?我又能怎麼做??”
在憤怒且上頭的情況下,人很難控製自己的理智。
元問心的拳頭差點砸到了謝東壁的臉上,但他忍住了。
謝東壁雖然是進化者,但目前靈頓數值也才90不到。元問心一拳下去,他是真的會死。
所以他的拳頭越過謝東壁,狠狠砸到了牆上。
淩冽的風聲吹亂了謝東壁的頭發,他身後,合金的牆壁上竟然被硬生生鑿出一個凹下去的拳印。
元問心收回手,抽出一張紙,隨意地把手指因為擦傷流出的血抹在了紙上。
他低著頭,開口:“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的。現在還能控製,那樣的聲音隻是極少數。”
“我自己調去華北區,讓荀玉當西南區執行官。當然不是因為他最合適。我會,一個個地消除掉……那些不配合的聲音。”元問心的聲音起初很淡,但到最後,卻逐漸堅定且冷冽。
他把沾血的紙巾丟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謝東壁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框,戴回臉上:“你最好是。”
他轉身離去。
……
……
贏舟的身體檢測數據很好,甚至連受傷的進化源都恢複了。
他在影子的陪同下,做了好幾次身體的康複訓練。
主要是跑步、遊泳;以及一些需要精細化操作的手工。
住在研究所不僅花錢,而且不方便。
謝東壁隔三差五就會收到一些申請,申請實驗耗材。
這批實驗耗材,是之前為了治療贏舟,從綠色的繭上切下來的。數量很有限。
於是,在贏舟蘇醒後的第三天,謝東壁火急火燎地批準了贏舟出院,並且下令把人遣送回地麵。
贏舟心裡鬆了一口氣,他換下了病號服,準備返回地表,
謝東壁過來送了他最後一程:“元問心在交通站等你。希望今年都不會再見到你,這麼頻繁住院,可不是什麼好事。”
贏舟的目光看向了床邊擺放的綠植。
他突然開口:“還記得嗎,我們去過夢之城。出來後,我們都多了半個腦子。我以為它不會有什麼作用的。”
謝東壁的瞳孔緩緩縮緊。
贏舟抬起胳膊,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現在,這裡,多了一個島。偶爾我能進去,島上像是剛地震過,大地是裂開的。但島嶼的正中央,有兩片像雜草一樣的花苗,剛冒出頭。”
謝東壁微微張開唇,然後開口:“……你怎麼不早說,然後呢?”
“這是紅皇後的島。你當初跟我說過,那些繼承進化源的理論方案。我不明白,紅皇後為什麼會把島給我。但如果這和我媽媽有關,好像也說得通了。”
謝東壁沉默了許久。
他知道贏舟是個很聰明的人,這種聰明不僅表現在學習上。
贏舟往電梯走去,平靜道:“你們的態度太奇怪了,我多少能猜到一點。按理說我該很愛她的,但想起她我的心情並不是懷念。這是她留給我最後的禮物,我會帶著它繼續活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