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語氣遲疑:“但我還活著。為什麼會有詭域?”
丹尼歪著腦袋,回答:“你有進化源。愚人大人也有。你們,是同類。人類,不是。
“人類,用記憶,欺騙你們。大自然裡,所有的動物,都在競爭、廝殺;為了生存。道德、秩序;是弱者的避難所。動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族群的延續。
“土地到底歸誰所有?礦產呢?那些森林和山川?是大自然孕育了這一切,為何這些資源會被少部分人所獨占?為什麼塗有餓莩的時候,狗彘還在食人食?為什麼明明誕生在同一個世界,擁有的東西千差萬彆?
“你們,保護著人類;人類,用隻有人會在乎的東西,回饋你們……那些東西,對現在的你們,有什麼價值嗎?”
丹尼說的話吞吞吐吐的。仔細一想,似乎還有點道理。
“矛盾、怨恨、偽善、欺騙;
“嫉妒、陰險、掠奪、埋怨;
“自私、變態、貪婪、善變。”*
丹尼數了數拚音,自認為押韻十分工整,於是滿意道:“這就是以為自己超脫於其他動物的人類。”
贏舟本來想反駁,但是突然想起,順著對方的思路解釋,在嘴炮對決裡,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不如進攻。
所以,他嘴角微微上揚,回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是什麼成分,周圍就是什麼成分。如果你身邊全是這種人,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
“這麼看不起人類,那為什麼還要死皮賴臉在人類圈子裡混?又是發傳單,又是騙人進詭域的。你們怎麼不自己出去組個生態圈?”
“小醜。”他嘖了一聲。
丹尼:“……”
一語雙關。侮辱性不大,傷害性極強。
丹尼的表情變化莫測,好在他臉上油彩夠厚,贏舟看不出來。
其實小醜說的,贏舟很清楚。
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隻是他誕生在人類社會裡,接受了這個群體的饋贈。所以,沒辦法把自己當成彆的東西。
更何況,雖然他不怎麼喜歡打遊戲,對其他娛樂的興趣也一般般;但茹毛飲血的野獸生活,未免也太無聊了一點。
一天的時間快結束了,贏舟又要下線了。
丹尼的船還停在他的島邊。
就在贏舟即將閉眼的刹那,對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現在還剩36人。貴賓,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們愚人號嗎?有很精彩的小醜表演喔。”
……
……
贏舟又一次在深夜醒來。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這個覺是睡不下去了。於是起床,泡了杯雪前龍井;茶湯注入牛奶中,茶葉棄之,食牛奶。
等到天亮,
差不多早上七點。他給葉啟木發了條消息,問問他的生死簿有沒有什麼動靜。
但一整天,葉啟木都沒有回複。
贏舟完全有理由懷疑,葉啟木也進入了愚人船內。
白天的課沒排滿,贏舟在下午,去了隔壁的建築學院蹭課。
午餐和晚餐是在學校食堂解決的,放學回到家,是晚上九點。
贏舟看了會書,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正在焦躁地等待著睡意。
他聯係上了謝東壁。
-有沒有一種方法,能自主控製詭域?
-那些禍害到底是怎麼開啟自己詭域的?
謝東壁:……?怎麼突然問這個。
謝東壁:和異能使用的方法類似,隻是力度會更大一點。
於是,贏舟試圖使用自己的異能。
結果是把還沒長好的四毛強行召喚了出來。
它像是一個巨大的、但還沒發育好的人類胚胎。身體由血紅色變成了淡淡的粉色,但依然密布著血絲。四肢著地,還有一張和頭顱大小不太相符的巨口。
四毛飛速地躲進了床底下,發出了“嚶嚶”
的叫喚,聽上去很受傷。
它的體形過於巨大,把床高高頂起。
贏舟安慰道:“……沒事的。看習慣了也還行。”
他拍了拍四毛暴露在外的長尾巴,掌心沾滿了來源不明的紅色液體。
哪怕他是影子的主人,贏舟的掌心依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大火燎過。
在贏舟解除束縛的瞬間,四毛鑽回了黑影裡,一秒都不願意多待。
贏舟歎了口氣,在夜裡十一點上床,躺下。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終於又一次在小島上醒來。
小醜的船還在,他看上去很無聊。甚至撿了根樹枝當作魚竿,魚竿上還拴了條線,在湖邊釣魚。
但湖裡是沒有魚的,贏舟和他都很清楚這一點。
贏舟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繼續修建起房子。
他拿出銼刀和鋸子,在梁木上,打磨出榫卯結構。
時間一晃就是大半天,贏舟工作得很認真。他戴著護目鏡,眼前,細細的木屑在他的手邊飛舞。
丹尼甩了甩魚竿,忍不住道:“現在隻剩29人了。對了,我充了閾限空間直播平台的會員。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直播?隻要你能創造出一部手機,或者投影儀也行。我從愚人號出來的時候忘了帶。”
實際上是工資太低,買不起。
他可憐巴巴地說著:“拜托,待在這裡實在太無聊了一點。你又不登船。”
贏舟心動了兩秒,然後回答道:“我對看人被虐殺不感興趣。”
小醜瘋狂搖頭:“虐殺?不不,我們才不會乾那種低級的事情。我覺得,叫‘同化’比較合適……事實上,他們在愚人號上,都過得非常快樂。你會心動的,愚人船是世界上最快樂的詭域,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是嗎?”贏舟不置可否。看起來並不怎麼感興趣。
但小醜卻察覺到了他言語間的鬆動。
丹尼思考片刻,回答:“當然。我很確信,我由衷邀請您登臨愚人號。嗬嗬……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要不這樣吧,我再送您一張票。”
小醜攤開手,掌心浮現出了一張黑色的門票,聲音充滿蠱惑:“一張愚人船的退場券,撕開即可使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