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七流
周愷今年三十九歲,正當壯年。
他調來華北區異能局快一年了。隻要不提起他自殺的前上司,周愷就是一個普通且熱情的中年人。
周愷樂嗬嗬地說著:“這次聚會,咱們就喝點黃油啤酒。”
坐在靳白羽周圍的同事吐槽:“不是吧周隊。隻給喝啤酒?你不是剛收了一瓶1945年的羅曼尼康帝?彆不舍得啊!萬一下個月人就沒了呢!”
周愷不由得佯怒:“說什麼鬼話,不準咒我!”
華北區異能局的職工們經常在家開party。
每個異能局的職場氛圍,多半是看他們的主執行官。
執行官神經病,底下的氣氛難免壓抑一點。
執行官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像荀玉這種,大家上班都很有勁頭。私底下經常搞團建,充分踐行了所謂的“酒神精神”。
像周愷這次組的局,就是去他新買的彆墅開燒烤派對。請了專門的廚子。還可以一起打麻將、玩撲克。
靳白羽不怎麼喜歡聚會,但是架不住領導們都會去,而他又是一個想當領導的人。
他很早前就領悟了一個道理:好好乾活,是沒有用的。
如果沒有什麼突出到一騎絕塵的優勢,那最好既能乾活,又能來事。
聽說這次不僅是華北區的人來,還有一位研究所的領導。
周愷的彆墅坐落在近郊區,很大。還按照他的愛好,找人設計了一個植物園。車剛開到半山腰,就看到了那座流光溢彩的大房子。
“可以啊周隊,修這麼漂亮!”
周愷緩解著內心的緊張情緒:“嗬嗬……買這塊地花了我三年工資。”
職工積分是可以兌換成物資的,彙率相對來說比較穩定,而且還能兌換到有錢都買不到的一些資產,比如土地。隻不過區域和大小都有限額。
像周愷這種,非要在S市兌土地,隻能分到一座小山頭。換彆的地方,多少能建個小區。
不知道為什麼,靳白羽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可能是因為昨天采血,被太歲咬了一口。他還以為對方的意誌力都消磨了個乾淨,沒想到咬起人來還是這麼疼。
靳白羽低頭,看著虎口上的牙印,沒忍住笑出了聲。
同事小王側目:“靳隊,怎麼還衝牙印子笑呢?”
靳白羽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揚起了5度:“我對象咬的。”
車裡人忍不住起哄:“哦喲~~~”
小王吵著要看照片,靳白羽死活不乾,兩個人在後車廂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後靳白羽被迫出櫃,抱頭道:“男的,男的!彆看了!”
銀灰色的賓利歐陸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開進了莊園。但這輛車卻沒有開往停車場,而是直接朝著花園開去。
一路上燈是亮的,還放著歌。但卻看不見一個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靳白羽對詭異力量很
敏感。
安排一些外地職工偽裝成服務人員,很容易打草驚蛇。不如一個人都不放。
車窗是合上的,但靳白羽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是一種麵對危險的本能。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淡,手指搭在了膝蓋上,細細的羽毛從皮膚表麵冒起,像是一層鱗片。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荀玉嗎?
現在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靳白羽在恍惚間想起了之前在內部資料上看見的報告,說研究所正在開發一種限製詭異力量的儀器;如果成功,日後可以用於禍害的關押和逮捕。
他看向了前車窗,這條修好的路上能看見許多高大的熱帶植株。
方便藏人。
他笑著問:“周隊,能停下車嗎?”
周愷沒有回答,反而一腳踩下了油門,厲聲道:“行動暴露!立刻實施逮捕!抓住靳白羽!”
坐在靳白羽身邊的小王一愣,表情愕然:“什麼?周隊,您——?”
周愷的能力叫吐魂。
他依然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股股濃鬱的黑氣從他的五官裡冒出。口鼻眼耳,黑霧很快充斥著整個車廂。
霧氣凝聚成一隻怨氣衝天的厲鬼,呼嘯著奔向靳白羽。
這麼近的距離,按理說,靳白羽是躲不開的。
——如果他的數據和體檢資料上一致的話。
但他隻是笑了起來。
一塊血肉從他身上剝離,落在地上,變成一隻黑色的烏鴉。
隻有一隻烏鴉顯然是不夠的,於是越來越多的血塊剝落,烏鴉塞滿了車廂,黑壓壓一群。
周愷的聲音已經壓抑到聽不見了。
同事小王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刀,靳白羽伸出手,蒼白纖長的手指像是鷹勾,扣住了小王的腦袋。
小王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懼。
他完全動不了。就像是當年直麵B級禍害的時候……那時候是靳白羽救下的他,所以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
“阿姨做的飯很好吃。”靳白羽臉上是符合社會規範的溫暖笑容,“謝謝你邀請我去你家做客。”
手指緩緩插入了小王的腦袋裡,頭骨沒有起到任何保護作用,手指像是陷入了一團柔軟的橡皮泥中。
……
……
從周愷發出信號,到車玻璃出現裂紋,其實隻過了十四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