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贏舟的視角裡,他們跟隨無頭屍體,一路來到了天台。
門診室的樓比其他兩棟要高一些,天台是四四方方的形狀,圍著一圈不算高的安全欄杆,像舞台。
穿著長風衣的醫生站在舞台的中央,他穿著高領的長衫,戴著麵具,手套,沒有一寸肌膚暴露在外麵。當然,除了臉上的皮膚,醫生也沒有什麼人體組織能暴露的。
他身邊,院長的羽毛已經炸了起來,對天台的這批不速之客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發起進攻。
醫生的身體是由不同材料拚接出來的東西,和太平間的那些實驗體一樣。
它自己就是最早的實驗體。
成為散裝人很方便,醫生隨時能為自己的身體換上更好的材料。
譬如它的骨架,一開始是金屬,後來是熔煉好的進化源。
而醫生放棄自己屬於人類的軀體,也並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血肉苦弱”可以概括的。
這種話,是來敷衍院長的。
要是真的覺得原裝身體一點用也沒有,醫生也不會把它收容在自己的外科診室,還讓不同的倀鬼看守。
它是在進行淬煉。吸整個醫院的血,去反哺這些屍塊。
醫院吞噬了數不清的生命,但最終,也隻是這具身體的“子宮??[]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麵每個月花幾百萬進化點采購詭異生物,也隻有院長才天真的以為,這都是為了醫院好。
白麵的實驗設計很成功。
孕育了接近十年的無頭鬼,戰力水平是1.8個荀玉,1.9個贏舟,2.0個元問心。
白麵是不願意碰這些屍塊的。
因為它是“葉啟枝的頭”。
在沒有組裝好的狀態下,這些軀體會自動回歸“母體”,就像是遇到正極的負極磁鐵。
白麵雖然會因為收回身體變得更強;但最後,它得到的還是1個禍害,而不是2個禍害。
放元問心、或者說,放異能局的職工進來,本來也是白麵計劃中的一環。
它需要有人幫忙組裝好身體。
隻是這個時間點,比白麵預計的要早一些。
白麵提著手術器械箱,緩緩開口:“我承認,異能局的迅速發展,讓我感覺到了一點壓力。”
原本就晦暗的天空愈發陰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風在贏舟的身邊遊弋。風裡積攢了許多怨魂,正發出不甘又痛苦的哀鳴。
在贏舟的感知裡,四毛變得格外警惕。就像是察覺到潛行者的護衛犬。
一隻黑色的蝴蝶從元問心寬鬆的衣袖裡飛了出來。
然後就是第二隻,第三隻。
蝴蝶是五彩斑斕的黑色,在有光照的情況下,會反射出鐳射彩。
當初在婦產科,元問心已經消耗過一輪。他還虛弱了一段時間,全靠何文喂藥緩了過來。
但現在,蝴蝶依然漫天飛舞,它
們潛伏在地上、欄杆上,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元問心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來你不是一個會信守承諾的盟友。”
無頭鬼受到感應,開始朝著白麵走去。
白麵聽不出性彆的聲音很是沙啞:“您可是極端激進派,自始至終的想法都是殺死所有禍害,一個不留;我是禍害,怎麼敢相信您就會守約。”
元問心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嗤笑:“你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麼臭。葉所。”
白麵:“許久都沒有人這麼稱呼過我了。如果你認為是,那就是吧。按理說我該感激的,在這裡葉啟木還活著。但根據我的調查……算了,你們沒必要知道。”
白麵算是變相承認了。畢竟上輩子他和元問心挺熟。不見麵當網友的時候還能偽裝一下,見麵後那種熟悉感卻很難掩蓋。
它說話隻說一半的習慣,讓元問心和院長都很想打他。
何文有種被迫吃到了滿嘴瓜的感覺,腦子暈乎乎的。
元問心沉默了片刻:“雖然你是綏靖派,但我認為你有底線。你哥是為了解決詭異複蘇事件死的。你家裡一直都為此感到驕傲。”
現在的局勢,就像是葉啟枝投敵了。
“首先,彆把我叫綏靖派,太難聽了。我們是進化派。禍害殺死了他,但詭異複蘇產生的超凡力量是無辜的。”白麵的語氣裡難得地多了一些情緒,竟然是隱藏很深的怨恨,“其次,犧牲在我眼裡不值得被歌頌,這是一種結構性的迫害。”
白麵很快平靜了下來:“而且他還活著,我不會讓鬨劇再一次發生。”
元問心微微蹙眉:“看來你的意識被侵蝕得很厲害。”
白麵的語氣帶上了不屑:“我沒有變過,隻是從前被社會身份壓抑住了。我所在的環境不允許我表達這樣的憤怒,要不然我會停職查看,或者被派到什麼邊緣崗位,但現在我不需要擔心這種事。不要用你的認知來揣測我,我不需要被理解,這會讓我覺得惡心。”
元問心沒有發動攻擊,因為他在蓄力。蝴蝶的孵化需要一段時間。
白麵也是同樣的理由。
白麵拿出手術刀,在空氣中,劃開了一條口子。
幾米之外的虛空裡,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紋。
贏舟感覺到了疼痛,像是有人正在拿鋒利的刀刃壓著他的脖子。
他往後退了點,但鋒銳的切割如影隨形。
贏舟微微蹙眉,下一秒,空氣中憑空燃起火焰。黑色的火和切割線相抵消,在地上留下幾縷燒燼的黑灰。
但那些蝴蝶就沒那樣的好運了。它們被從中切開,斷裂的蝴蝶翅膀像是雨一樣落下。讓做昆蟲標本的人看見,大概會心疼到和白麵拚命。
白麵揮舞著手術刀,像是指揮家站在演出台的中央,操控著整個樂團的節奏。
越來越多的切割痕跡出現,這是白麵的異能之一,切開術。
不能讓白麵繼續用那把手術刀。
元問心迅速
朝前衝去,疫醫長長歎了一口氣,從鳥籠上飛出,迎麵撞向元問心。
就像是兩顆隕石相撞。
院長這個鳥人纏的很緊,翅膀張開,圈出一片天地,逼元問心和他戰鬥。
疫醫院長背上的羽毛被薅掉一大片,露出底下□□的雞皮,也毫不在意。蝴蝶趴在它的身上吸血,很疼,但一時之間也殺不死它。
元問心拔出刀,刺進院長的脖子裡,紮出一個深深的血洞。肮臟的黑色血液狂飆不止,澆了元問心滿頭,院長卻並沒有喪失行動力。
tmd,鳥人換了一隻還是這麼煩人。
元問心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怒意:“葉啟枝!你什麼意思——?!”
白麵的攻擊隻有很少一部分,指向了元問心,那更像是一種迷惑和牽製。
他的目標是擊殺贏舟。
白麵冷靜的嗓音在激烈的嘯聲裡幾不可聞:“實驗。”
贏舟表現得比更元問心冷靜,也許是因為他不會關心則亂。
切開是外科手術常見的術式,和縫合一樣,都是最基礎的本領。
但在醫生手中,切開更像是一種約束力極強的因果律。
他避不開這些切割線,隻能選擇硬抗。
贏舟燒毀了那些極有可能影響到自己行動的切割線,但放任了一些邊角料,用傷害換來了效率。
他的肌膚上出現了細細的紅痕。血珠子從傷痕裡滲出,連成一條線。
花香味彌漫了出來。
太歲的香氣不再濃鬱到令人難以忽視,卻更加有效。
醫生由衷道:“幸好我戴了防毒麵具。”
這個金屬麵具密不透風,是一張完全光滑的橢圓薄片,麵具上也沒有雕刻出五官。
這讓白麵的頭看起來像是一個長了頭發的金屬橄欖球。
它隻願意接觸處理過的太歲花。
無論是前世今生,醫生見過太多成癮的例子,它不希望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
贏舟正在朝他逼近,白麵揮刀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他藏在麵具下的臉甚至微微地有了一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