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薩裡酒店的大堂裝修得很漂亮,不僅有傳統的酒店前台,還有不同的餐廳和商店。
在大堂仰頭,就能看見各種高大的熱帶植物,以及玻璃幕牆外的瀑布。
酒店隔音很好,幾乎聽不到喧囂的水聲,但水流卻會從山石間湧入,彙成一條清澈的溪流。
贏舟坐在餐廳裡,翻著菜單。
菜單似乎是剛打印好的,看起來很新。裡麵都是一些常見的食材,比如牛肉、豬肉、蝦、魚……
贏舟沒什麼胃口,對著菜單挑挑選選了半天。隻點了三道菜外加一道甜品。
在他猶豫的時候,隔壁桌的客人已經上菜了。
贏舟回頭,瞥了眼。
隔壁桌的客人是一條肥碩的海魚,把柔軟的身體塞進了西裝裡,但觸須依然從扣子的縫隙裡擠了出來。儘管每一桌都有空氣清新劑,腐朽的氣味依然竄進了贏舟的鼻腔。
海魚點了三盤菜。第一盤菜是炭烤好的圓的白珠子,有大有小,微微腐爛。
第二盤菜很大,一整碗,似乎是血凍。還切成了九宮格。
第三盤菜完全沒有烹飪,叫猴腦。粉白的腦子上還帶著血絲。
人在這些怪物的眼裡,算猴子的一種嗎?
贏舟不想知道,也不想問。
他的胃口更差了。
贏舟隨手翻了一頁:“他的菜單和我的好像不一樣?”
餐廳服務員彎著腰回答:“我們餐廳為不同的客人量身定製適合的餐品。”
贏舟多問了一句:“你們不會用同樣的餐具烹飪吧?”
服務員保持著微笑:“不會的,是不同的中央廚房出品。而且,恕我直言……您猜測的那種食材,營養價值很低。我們餐廳很多原料其實來自那些資不抵債的賭徒。”
贏舟這才點了點頭。
賭狗不值得同情。
槐江在短暫的猶豫後,答應了贏舟的請求。
見麵地點是白麵選的,在餐廳的大堂,很不正式。
時間定在中午12點,贏舟特地早來了半個小時。
11點58分,白麵踩著點到了餐廳。
他身邊跟著隻無頭鬼。
和大多數長相凶狠以彰顯武力的怪物不同,白麵高而纖細。整個人的比例都不怎麼正常,穿著的長外套倒是很好看。有一種冷峻的廓形。臉部一如既往地被金屬覆蓋。
無頭鬼到現在也沒有頭,但穿上了衣服。
兩個人在贏舟對麵坐下。
“贏先生,槐江說你想見我。”白麵說話很有禮貌,也完全沒有因為贏舟的年輕而產生輕視,“您從沙漠回來了,看來謝東壁的計劃很成功。”
無頭鬼沒有腦袋,不會說話。因此,一坐下來,就開始看手裡的報紙。
服務員呈上酒水。
無酒精氣泡酒,酒液是漂亮的琥珀色,因為過濾了酒精,更像是一種口味獨特的糖水。
在聽見謝東壁的名字時,贏舟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絲刺痛。
就像是手機的玻璃內屏有了裂紋,看得到,卻摸不出來。你很清楚這些裂紋不會影響到手機的使用,但瑕疵卻如此礙眼。
贏舟摩擦了一下加了冰塊的酒杯,回答:“對。”
他還在思考,沒有說話的打算,氣氛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持中。好在服務員適時地端上飯菜。
贏舟點的菜和之前的差不多。
他沒有固定的喜好,更像是強迫自己完成一項進食任務。
白麵觀察片刻:“您沒有太多胃口,但依然在強迫自己進食。為什麼不試試其他食物呢?就像隔壁桌的客人那樣。
“普通的食物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毫無營養的、必須代謝出去的垃圾。我想你進食也不是因為味蕾上的享受。為了維持‘人類’的狀態,選擇虐待自己。
“但你重視的人正在把你當潛在的威脅,想要瓜分你死後的利潤。這一切,真得值得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麵切開了麵前的牛排,五成熟,淡淡的血水從粉紅色的牛肉肌理流出。
他嗅了嗅,食物聞起來有一股腐敗的氣味,實在沒有胃口,於是索然無味地放下了刀叉。
贏舟的語氣無喜無悲:“怎麼?你是能提供給我更好的方案嗎?”
“請彆介意,我並沒有在諷刺你,隻是有些心疼。”銀白的金屬麵具下傳來一聲哂笑,“贏舟,你是一個……好人。”
白麵不了解贏舟,但他了解太歲。
在他眼裡,贏舟和太歲是同一顆種子開出來的兩朵花。儘管不在同一時間段盛開,但靈魂有著相同的底色。
那是一種病懨懨的純白。是被摧殘、欺壓、折磨,也沒改變的底色。
白麵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揚起,又落下:“可惜,好人活該被拿刀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