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我需要想一下,上次被人威脅,是什麼時候。
喔。
似乎是半小時前,父親也是如此,拿著那份親子鑒定書和戶口本,去了我的學校,告訴門衛和老師,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過幾天就要出國了,這兩天來看看孩子。
我說過,他擅長撒謊,是個天生的演員。
當初的母親被他那種誠懇的麵孔所蒙蔽,現在的門衛也被他的慈父麵孔所蒙蔽。
否則我不會與他見麵。
他威脅我,如果不見他,他會去見我的媽媽。
我不能再讓他去脅迫她,我的媽媽,已經被迫向宗教去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小麥穗。
我想,是否,得寸進尺,是人的一種本性,是人從肉體凡胎中、生來就具備的劣根。
父親的一次脅迫得逞,令他認定掌握了能夠控製我的密碼。
所以他會再度用你來威脅我。
——下次還會有什麼?
他是個瘋子,小麥穗。
他是一個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
他不僅認為能依靠坑蒙拐騙、敲詐這類的下三濫手段發家致富,甚至還會天真地認為,利用你,就能威脅我再去幫他重構那完全不可能存在的幸福家庭。
都是假的。
小麥穗。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那天,我看著他用惡心的笑容和口吻,裝模作樣地念著我不敢讓你看的日記,他那惺惺作態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容貌,讓我感覺,和他流著同樣的血真惡心。
不瞞你。
小麥穗。
在那一瞬間,我真希望我的生父不是他。
我寧可媽媽坐實了那些風言風語,寧可他手上的那份親子鑒定報告是假的。
我厭惡自己身上來源於他的相貌特質,比如,鼻子,眼睛,同樣的發質,和他相仿的身高;還有那些如出一轍的特性——虛偽,擅長撒謊,習慣性遮蓋。
道貌岸然的外殼下麵,撥開看,是醜陋扭曲的靈魂。
——不要怕。
小麥穗,你永遠都不會看到它們。
你永遠,永遠都不會看到真實的我。
等一切結束後,我會親自把這些肮臟的東西永久性囚禁。
在那之前,我必須切斷和你的所有聯係。
我無法自然地和你聊天,不能若無其事地走到你麵前,微笑著打招呼,不能做你心中和善的學長。
我對你的每一份關注,都可能導致我的父親傷害你。
幸好他死了。
他也必須死。
喔,彆害怕,小麥穗,我的意思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已經決定慈悲,沾了臟東西的手也不配去擁抱你。
可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與你無法交流的每一天都令我感覺到枯燥無味。
我知道你每天離開家門的時間,也知道你在學校中上廁所、去買零食的頻率,知道你在食堂吃飯時習慣坐的區域,知道你午睡時的姿勢,知道你下課後回家的路線,知道你周六周末的日常規劃。
我什麼都知道。
避開你的確很容易。
周末,在不能去見你的日子裡,我有時會和朋友一塊兒運動,偶爾打打羽毛球,打打乒乓球,這些我們都不擅長的小球類運動會是我們一場賭博的開始。大部分時候是輸了的人請吃晚餐,偶爾會是請飲料、水果等等小零食。
隻有一天的賭注不同。
你想知道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