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穗苗抬頭,葉揚書目不斜視,從容不迫地繼續講課,完全看不出他剛才在借著講台的掩蓋給他發短信。
李穗苗抿了抿唇。
她已經提前從其他學姐那邊了解到獎學金的具體細則,仍舊用手機給門衛大叔發短息,詢問對方,什麼時候能把裝著上一個月全部進出錄像的硬盤拷給她。
她這邊已經把輔導資料準備好啦,下課後就寄出去;大叔小女兒中考的事情也交給她了,寒假裡李穗苗就把她帶到自己家免費補課。
門衛大叔說好,今天下午已經拿出來了,明天就發。
……
給林珍寶的課後輔導一如既往,隻是李穗苗察覺到,她這個輔導老師的確有些可有可無,以至於李穗苗感覺自己其實沒什麼東西可以教給她。
林珍寶仍舊是無所謂的表情,和她說,所有的家教都和她一樣。不過不要緊,林棋蓉給女兒請家教,也不是要她一定學到什麼,隻是想找人給她作伴,和她說說話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林珍寶在吹一個泡泡糖,吹得很大,嘭地一下破掉。林珍寶沒什麼表情,把粘在下巴上、頭發上的泡泡糖皮揭下,塞進嘴巴裡,吸吮了一下手指。
這天課程結束後,李穗苗在離開時和林棋蓉有個短暫的照麵,對方頗為好奇地多看了她幾眼,誇讚她可愛又單純。李穗苗內向地點頭,說阿姨您還是那麼漂亮。
林棋蓉那張動人的臉在這瞬間展現出了細細的眼角紋路,她挑了挑秀氣的眉,問:“你以前見過我?”
李穗苗靦腆:“以前我在您廠子裡做過暑假工。”
林棋蓉若有所思,一聲喔。
她又說:“那你認不認識祁複禮?”
李穗苗點頭。
林棋蓉說:“他以前也來做過兼職,挺上進一小夥子。和他爹——”
她忽而噤聲,笑著順手拿了桌子上的水給她,玻璃瓶的依雲。
“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林棋蓉說,“可真乖啊,又乖又聽話懂事,我要是有你這麼乖的女兒就好了。”
這樣說著,林棋蓉轉身,不悅地問林珍寶:“你又在看什麼電影?嗯?我說過很多次了,這種不適合你看……”
李穗苗離開。
葉揚書在外麵等著。
他在下午發了消息,說晚上和祁複禮一塊兒吃飯,要她也過來。到時候,葉揚書就說和她是路上偶遇。
創造“偶遇”的機會。
李穗苗不知葉揚書怎麼想,她不能自作多情地以為葉揚書在喜歡她。但在排除掉所有選項,證據指向的事實如此不可思議——
“再不思議的,也是真相”。
這是福爾摩斯說過的話。
她已經猜不透葉揚書的想法。
——如果、如果葉揚書真的喜歡她,那現在的葉揚書,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撮合她和祁複禮?
祁複禮訂的位置,是一家頗有名氣的銅鍋涮肉,吃鮮嫩嫩的小肥牛。
李穗苗和葉揚書要擠地鐵過去,下地鐵的時候,擠到幾乎走不動路,李穗苗擠不出去,到站的時候,還是葉揚書緊緊拉著她的手,往門口出。
葉揚書的手力氣很大,掐得李穗苗手腕也痛。她艱難下車,出了一身的汗,大口大口呼吸著,連聲道謝。
葉揚書問:“謝什麼?”
李穗苗說:“謝謝你拉我下車。”
“這個啊,”葉揚書聲音沒什麼起伏,他說,“我還以為你要謝我幫你和祁複禮牽線搭橋。”
李穗苗微怔。
“如果是後者的話,就先把感謝的話放心裡,”葉揚書伸手,謹慎地摘下李穗苗頭發上的一截線頭,不知何時蹭上的,他垂下眼睛,慢慢地浮起一個笑,用清冷的聲線,說著玩笑話,隻是他過於正經,以至於這句話也像一種契約,“以後你記得好好回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