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就此結束。
李穗苗不確定警察是否能夠根據電話號碼來得到具體的通話內容,她隻是一個大學生,很多公安的辦案方式,她都不清楚。她放下手機,想了想,仰臉,告訴葉揚書:“葉學長,你先回去吧,我今天還得去見林珍寶,還給她一樣東西。”
葉揚書說:“我陪你上去——對了,李警官讓你打電話給他。”
李穗苗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給父親打回電話,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怎麼去理清楚這些強勢入侵的事實。葉揚書陪著她上樓,和她一塊兒見了林珍寶,林珍寶笑著稱呼葉揚書為“葉老師”,問葉揚書,以後還會不會給她做家教補課。
葉揚書用正式的語氣拒絕了她,就像將她視作一個大人,語言和措辭都很平等,並未顧忌她隻是一個孩子而有所溫和。
再度下樓的時刻,電梯中,李穗苗看著倒影,忽然說:“你看起來好像不會說善意的謊言。”
葉揚書承認:“可能因為我認為它不亞於飲鴆止渴。”
李穗苗靜默半晌。
她在出電梯時才給李天自打了電話,李天自心急如焚,卻並沒有苛責女兒,隻是斟酌著語言,儘量溫柔地勸慰她,說最好不要再給林珍寶做家教。
一個合格的警察,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並沒有指控林棋蓉是嫌疑人,他現在勸女兒也同樣小心翼翼。
李穗苗卻直接告訴他,說爸爸,我今天發現了一個很可疑的線索,對案件可能有很大的幫助。
李天自問,是什麼?
李穗苗說:“林棋蓉一直在和祁鈺博保持著聯係,現在,這個手機在祁複禮手上。”
李天自說:“什麼!”
葉揚書站在李穗苗身側,他微微皺眉,看她。
李穗苗說:“我覺得,您去查查祁複禮手上的那個手機,可能能得到更有價值的東西。”
……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李穗苗埋頭寫作業,聽前排的關武和周圍的人聊天,說祁學長請了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昨夜和今天都沒來學校;清晨的時候,葉揚書也莫名失聯了,關武打電話,也聯係不到,真奇怪。
李穗苗默不作聲,她低頭,寫錯一個字,劃掉,慢慢地塗上黑點,又在旁邊,工工整整,一筆一畫地寫一個新的。
她在中午時分去了父親暫時在的警察局,給父親送盒飯。李天自幾乎一夜沒睡,胡茬都出來了,接過飯盒大口吃,不忘擔心女兒的學習,催促著她快點回學校。
“小祁,小葉啊,”李天自說,“麻煩你們了,送苗苗回去,謝謝了。”
葉揚書平和地說不麻煩。
祁複禮看起來也是一夜沒睡,原本是懶懶散散的一個人,現在眼皮下都起了淡淡的烏青,快睜不開似的,還是點頭,說李叔叔您放心。
三個人出了警察局,冬天風冷,嗖嗖的,地上一層積雪,沾染了泥土,有著清透的肮臟。
祁複禮含笑問李穗苗:“下午還有幾節課——唔——”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散了祁複禮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微微怔住,潔白的臉上是清晰的指痕。
這一下猝不及防,就連旁邊的葉揚書都驚住了,沒攔住。
半晌,他在寂靜中轉過臉,愕然地看李穗苗。
李穗苗的手握成拳,指尖按在掌心,大拇指憤怒向下,一上一下。南轅北轍,她如此捏著自己靈活的手,盯著他。
“祁複禮,”李穗苗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頓,“你這個大騙子。”
說完這句話,她扭頭就走,掌心發燙,不知是氣,還是打的。
祁複禮摸了摸臉,忽而笑了。
他漫不經心地看葉揚書:“想什麼?怎麼?羨慕沒落在你臉上?”
葉揚書靜默兩秒,搖頭:“不是這個。”
“我在想,”他說,“你頂著這個巴掌印,下午該怎麼向老師同學、和我們未來的嶽父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