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拉李穗苗的手,怕把她拽下。
相比之下,李穗苗太小了。
葉揚書從另一個方向跑過來,他什麼都沒說,微微蹲下身體,示意祁複禮踩著他的背上去。祁複禮沒和他客氣,手電筒的燈晃如亮星,隱約聽到那群人的叫喊聲——祁複禮微微借力,輕而易舉地攀爬過牆。
葉揚書說:“帶穗苗走。”
祁複禮說:“少廢話,你跳,我拉著你。”
他毫不猶豫,俯身,伸出手,示意葉揚書往上跳,葉揚書也不再猶豫,後退幾步,助跑,一跳,攀住祁複禮伸出的手。
這算是他們近期唯一一次順利的合作。
葉揚書重,祁複禮拉他的時候,手臂哢吧一聲。他不做聲,李穗苗也來幫忙,在葉揚書攀爬上牆的時候拉了一把。
身後塵土飛揚,三個人沿著荒路向網吧狂奔,誰都沒有回頭。
燈光大亮,在他們身後,沸騰,囂雜聲驚醒了正要陷入沉睡的夜。
警局的夜晚同樣漫長。
孟元非風塵仆仆趕來,將丁偉龍本人帶過來,後者的心理素質並沒有林棋蓉那麼好,沒多久,就扛不住壓力,結結巴巴地承認,他的確和林棋蓉有著不正當關係。
但林棋蓉的男友很多,遠遠不止丁偉龍一人。
在丁偉龍的視角中,祁鈺博死的那個晚上,林棋蓉忽然約他出去遊泳。丁偉龍以為這是富太太的情趣,因而欣然受邀,不過,在那次“遊泳”中,林棋蓉又提出了些不一樣的要求。
“她給我綁上繩子,要求我做出假裝溺水的樣子,”丁偉龍為難地說,“她還……還用布團塞住我的嘴巴,說這樣會更刺激……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好刺激的,我在水裡掙紮了近半個小時,差點真的窒息……”
後來呢?
後來林棋蓉給了他一大筆錢,說是看得很滿意,很爽。
丁偉龍理解她那不同尋常的愛好,後來從新聞上聽說那邊有人死了,他還嚇了一跳。
李天自頭腦中漸漸清晰。
他抬頭,問丁偉龍:“那你在水裡表演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有吧,”丁偉龍努力回想,“岸上的林棋蓉在打電話。”
李天自看著他那與祁複禮相似的身材,點頭:“我知道了。”
他走出這個房間,去了林棋蓉那邊。
林棋蓉仍舊冷豔地看著他。
李天自坐下,攤開筆記本。
“祁鈺博是你殺的,對吧,”李天自說,“自從祁鈺博越來越獅子大開口後,你就開始三番五次地尋找除掉他的辦法。你聽說了祁鈺博很想認回他的親生兒子祁複禮,所以便將視線放在和祁複禮身影幾乎一樣的丁偉龍身上。”
“你故意約祁鈺博出來,騙他說自己綁架了他的兒子祁複禮,再隔著一段距離,讓對方在夜晚朦朧地看到你假裝把被綁住的丁偉龍推進河裡——”
“祁鈺博常年酗酒,再加上天色暗,他看不清楚,還真以為你把祁複禮推河裡。你和他說,要他主動走進河裡,否則就淹死丁偉龍。我知道那段時間河道在清淤,而祁鈺博所在的部分,剛好是淤泥、漩渦多的地方。”
“他上了當,以為你真要殺死他唯一的親生兒子,也覺得自己會水性,所以主動走到河裡——但他一直在吃治療高血壓的藥物,當水沒過他胸口時,藥物發揮作用,冰冷的水和血壓促使他陷入昏厥,他企圖上岸,卻陷在淤泥裡,”李天自說,“這就是他看起來像自殺、但肺部中又檢測出少量水的原因。”
“編得挺好,”林棋蓉鼓掌,“證據呢?”
李天自說:“丁偉龍已經供出來了。”
“這也說明不了什麼,”林棋蓉傲慢地說,“我承認自己有變態的嗜好,也的確包養了丁偉龍——包養犯法嗎?李警官?”
李天自還要開口,聽到門響。他回頭,看到門開了一條縫。
“有電話,”鐘威說,“你女兒找你,說是有重要線索。”
李天自合上筆記本,起身往外走。他那種隱約的不安程度在此加深,尤其是在接過手機後。
李天自緩聲:“苗苗啊。”
“爸爸,”李穗苗握著手機,甕聲甕氣,“我這邊找到了一些可能對你有用的東西。”
她臉蛋紅紅,一左一右,坐著捂眼的祁複禮,和眼觀鼻鼻觀心的葉揚書。
桌子上,散散落落地擺著一堆照片,依稀能看出,是偷拍角度,而主人公是林棋蓉和葉俊餘。
周圍還有一張藥物購置的小票、還有兩個錄音筆。
李穗苗說:“我怎麼給你送過去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