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瀅接過了他遞來的小箭, 握在了手中,再瞄了一眼插在牆壁上的短箭,還是覺著有些刺激, 心跳得依舊很快。
幾息後, 身後傳來伏危低緩的聲音:“第一回用, 總會有些緊張。”
虞瀅呼了一口氣, 轉頭看向他,道了聲“多謝。”然後抬了抬手中的小連弩,可忽然想起來它的威力, 臉色微變,慌忙放下。
伏危提醒她:“箭匣無箭, 莫要慌。”
虞瀅這才想起來他隻放了兩支短箭, 也就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 都要謝謝你給我做的這個……”她回想了一下, 才繼續道:“元戎弩。”
說出了小弩的名字, 虞瀅對他笑了笑。
虞瀅的臉頰旁有一個很淺的梨渦,一笑,梨渦便會浮現。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不過如此, 連著她臉上那幾塊淺淡的“汙漬”也黯淡得沒有了任何的痕跡。
在這片刻,伏危隻覺得得口乾, 喉間略滾, 一吞咽便移開了目光,望向沒有撩起草簾的窗口。
兩息後,才平靜的道:“你不必與我道謝,你幫伏家的,幫我的, 遠比這把弩要重得多。”
虞瀅但笑不語,他們現在的情況就是互利互助,所以不必多說什麼。
“今日上午是最後一天了,要抓緊時間了多采一些藥了,我就先走了。”
虞瀅與伏危說了一聲後,便拿著弩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似想起什麼,又走回來把插在牆上的兩支短箭給拔了出來。
出了院子後,就見伏安與伏寧在給剛栽種不久的種子澆水。
因虞瀅不得空,所以菜種是在羅氏的教導之下,兩個孩子親自挖土,親自埋下去的。
這兩個孩子,每天除了照看曬著的草藥外,還會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親手埋下去的菜種子。
每天一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菜澆水,蹲在旁邊催促它們快些發芽。
見他們沒有望過來,虞瀅便暗暗的把把弩放進了背簍中,用布蓋住。
蓋好後,這時伏安抬起頭望了過來,問:“小叔說了什麼?”
虞瀅把背簍背起,說道:“讓我進山後小心些。”
聽了這話,伏安撇了撇嘴:“我先前也進山了,小叔怎麼就沒提醒我?”
虞瀅輕笑了一聲,背起背簍,交代他:“我會在午時的時候回來。記得把草藥翻一翻,如果天色不對,就把草藥都收進我的屋子裡去,。”
不僅伏安點了頭,就是他身邊的小伏寧也跟著點頭如搗蒜一樣,又乖又可愛。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看順眼了。
雖兄妹二人還是先前那一身不合適,且全是補丁,袖口還磨絲了的衣裳,但虞瀅總覺得這兄妹倆都長了些肉,還白了好些。
先前伏安和伏寧都是又黑又瘦小的,一雙眼睛更是無神空洞。
但現在兩雙眼睛卻是鮮活了起來,充滿了對生活的向往。
*
虞瀅進了山,發現山裡也沒了村民采草藥的身影。
估摸著是因為前日忙活了一整日,最後卻發現可能隻夠給牛車費,又或者是連牛車費都不夠的,所以也就沒有繼續浪費時間。
他們進不進山,對虞瀅而言也沒有什麼影響,也就沒有在意了。
山外圍這附近一帶的草藥,虞瀅已經采得差不多了,她便往另外地方而去。
另一座山陌生,即便隻是在山外圍,但虞瀅還是把伏危給她的小弩拿了出來,裝滿了五支短箭,且在采藥的時候也一直保持警惕。
不知不覺,已臨近晌午,虞瀅看了背簍中不滿一筐的草藥,沉默了片刻後,準備回去了。
就算她多采一會,也改變不了大問題,累倒的也是自己。
正挖著最後一棵草藥時,一股帶著陰冷的氣息倏然掠過樹木叢林,徑自落在了虞瀅的背後。
虞瀅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
下一瞬身後的草叢傳來細微窸窣的聲音,一直保持警惕的虞瀅眼神一凜,心下雖心跳如雷,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屏息斂氣地放棄了就要挖到手草藥,轉而緩緩地去拿放在地上的連弩。
手拿起連弩的那一瞬間,身後獸聲忽地清晰了起來,虞瀅驀地轉身,毫不猶豫地就往猛然朝她撲來的巨大的黑色身影射去。
連續射去,第二支短箭的時候,虞瀅才看清楚了前麵是一隻有獠牙的野豬!
虞瀅臉色瞬間蒼白,心下驚恐,但依舊是理智戰勝了的恐懼。強忍著後退和立刻逃跑的衝動,把餘下的三支短箭射出去。
野豬在三四丈的距離外,現在就跑,她是絕對跑不過的,還會把後背的弱點暴露。
野豬皮糙肉厚,短箭難以刺入它的皮肉之中,但還是劃傷了塌的皮肉,疼痛讓它不敢隨意撲上來,而是躲避著短箭。
第五支箭射出去的時候,虞瀅沒有半分猶豫,驀地轉身就跑。
跑出去的下一瞬,野豬哀嚎聲頓時在身後響起。
虞瀅不知道最後那支箭射中了哪裡,她隻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身上的衣裳被樹枝劃破,臉頰也被劃出了細微的
一路跑一路跑,直到後邊許久沒了動靜,她也實在跑不動了,這才停了下來,
虞瀅躲到了土坡林下,氣喘籲籲的扶著樹乾,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驚嚇加上奔跑時出了一身的喊,汗水也全然浸濕她裡邊的無袖單衣。
緩了幾息後,她才探出頭往後看了眼,見野豬沒有追來,她才虛脫般鬆了一口氣。
樹枝和荊棘把她衣裳都劃破了許多口子,同時她也感覺到了在汗水浸濕之下,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不用照鏡子,她也自己有多狼狽。
可與被野豬攻擊受傷比起來,現在這狼狽實在算不得什麼。
喘息間,她想起了伏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