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館長急道:“這人都被抓了,要是把我等供出來如何是好?!”
另外一個館長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就鎮定了下來,看向洛館長,說:“我們可沒有與那些個市井無賴接觸過,接觸的是洛館長。”
洛館長不慌不忙的暼了他一眼:“我若有事,你們也彆想脫身。”
在兩人驚愕,臉上隱隱露出怒意之時,他繼而輕鬆一笑:“但我怎可能會有事?就是他們把我供了出來,可證據呢?”
另外兩人麵麵相覷。
又聽他說:“我一沒給他們銀子,二沒親自見他們,我大可說他們誣陷於我。再有我那弟弟是衙門典史,他必會幫我。”
“另外,我們往年給衙門交付的賦稅都是大頭,知縣便是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隻會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說著,再含笑的看他們兩人:“我既能做這事,便是有十成的把握,瞧把你們嚇得,竟這般慌張。”
兩人聞言,仔細一想也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心頭遂定了下來,相繼鬆了一口氣。
洛館長笑意頓下,微微闔眼道:“隻是我沒想到,一個農婦竟然如此難應付……”
那些個市井無賴,便是尋常商戶或是士族見了都要敬而遠之,那農婦究竟是如何解決的?
*
虞瀅整理完了藥田後,便回了家中。
原本想著看一看昨日買回來的那幾樣麵脂有什麼區彆,可一想到玉縣的事情,便心不在焉了起來。
許久都集中不了,索性也就不看了,等有消息傳回來再說。
直到未時,伏震才與何大郎一塊回來了,可卻是不見伏危與宋三郎。
虞瀅詢問:“二郎呢?”
伏震應:“二郎今日要在客棧住一宿,我怕他一人不方便,便托宋駿在玉縣照看了。”
伏危留在了玉縣?
虞瀅聞言,隱約猜到了今日的事情不是很順利。
“那今日是什麼情況?”她問。
羅氏這時端了兩碗茶水進來。
喝了水後,何大郎憤忿道:“我覺著知縣想要包庇那個什麼洛館長!”
羅氏麵上露出擔憂之色,問:“為何這麼說?”
何大郎放下碗:“今日在公堂之上,那幾個賊子隻承認說是看不慣你一個婦道人家做生意,就想給你一些教訓。可卻是死不承認自己供過洛記醫館的洛館長,還反咬我們一口,說我們威脅他們去誣陷洛館長!”
溫杏與羅氏聽了這話後,都瞪大了眼。
溫杏想起昨日的事,麵露怒意:“他們這些人怎麼能這樣!那知縣真信了?!”
伏震與何大郎的臉色皆是鐵青的一片,答案不言而喻。
伏震沉聲道:“知縣警告我等,若是隨意誣陷旁人,便也把我們幾人抓入牢中。”
虞瀅聞言,臉色也沉了下去。
先前因長舌婦告示一事,知縣做的確實是好事。可時下這事,虞瀅卻不好評價。
究竟是真的沒有察覺得出來那些人在說謊?
還是因為這其中有什麼利益牽扯,所以不想深究下去?
何大郎深呼了一口氣,握拳道:“那些人隻被打了十大板子,再收押七日算了了。”
話語剛落,屋外忽然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
飯廳的幾人一愣,隨即伏安從外跑進,急說:“外邊有衙差騎著馬朝著我們家來了!”
眾人一愣,麵麵相覷,隨即便聽到屋外頭有人喊道:“可是伏家!”
他們從飯廳出來,便見霍衙差從馬上翻身而下。
伏震出了籬笆門外,應:“這是伏家,不知官爺有何事?”
霍衙差到底與那餘娘子有一分交情,故而沒有其他衙差那般目中無人。
他朝著餘娘子點了點頭,隨而道:“大人有令,明日重新審問那幾個賊子,讓今日出堂作證的幾人明日到縣衙,還有便是餘娘子也要到衙門與那幾個賊子當麵對質。”
虞瀅與眾人聞言,都露出了詫異之色。
虞瀅琢磨了一下,也走出院子外,詢問道:“知縣大人為何會重新開堂審問,霍衙差可方便透露一二?”
霍衙差壓低聲音,說:“我旁的不知,隻知審完那幾個賊子的案子後,縣衙來了個貴客。貴客走後,大人便派我來陵水村傳你們去縣衙了。”
聞言,虞瀅心中了然,應是伏危的人脈起了作用。
她點了頭,道謝:“勞煩官爺走這一趟了,不若留下來用了飯再回去。”
霍衙差搖頭:“不了,山間夜路凶險,我得在天黑之前趕回玉縣。”
“既然如此,那不留官爺了。”
霍衙差點了頭,然後翻身上馬離去。
衙差離去後,有村民急急過來詢問情況。
何大郎便簡單的與他們說了一下今日在衙門的事。
虞瀅則回了屋子,聽著外邊嘈雜的聲音,徑直在床上躺下,望著茅草屋頂呼了一口氣。
重新再審,肯定是伏危的功勞。
隻要再審,便有九成把握可以勝了。
經此一事,那些醫館自然不敢在貿然對她出手。
可這也不是個辦法,他們若是還要聯手抵製她,恐怕也是有阻礙的。
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解決這個阻礙才成。
*
晚間,虞瀅沐浴回來後,見到屋中空無一人,有些許的不習慣。
畢竟之前幾個月一入屋子便能見到伏危,可他今日不在,這屋子好似空蕩了許多。
虞瀅算了算,她與伏危自颶風那一宿之後,就一直同住一屋,逾今也快有三個月了。
平日二人共處一屋的時候,尚能談天說地,為這沒有任何娛樂的枯燥生活添加了幾分調劑。因此,虞瀅也不會覺得夜晚太過無聊,更不會覺得過分安靜。
望著沒有人的屋子,虞瀅到底還是不適應。所以抹了麵膏後,便去羅氏的屋子把伏寧接回屋了。
她繼續教伏寧五個元音,屋中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的聲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了。
再說教了這麼久伏寧說話,成效其實還是有的。
伏寧張開口說“啊”的時候,隱隱有些許的聲音發出來,隻是效果還不太顯著。
不一會,小姑娘就犯困了,虞瀅隻得讓她睡了。
伏寧睡後,屋中更加安靜了。
但好似不管伏寧有沒有睡著,屋中都很安靜。
虞瀅看了眼空蕩蕩的床外側,輕呼了一口氣。
想起明日尚要早起步行去玉縣,熬不得夜,她便也就睡了。
昨日到今日都一直緊繃著,哪怕有些不習慣伏危不在,虞瀅還是很快就入睡了。
因此,虞瀅的不習慣也僅僅隻維持了一個時辰。
*
深夜,玉縣。
客棧廊外的燈籠光亮影影綽綽的映入房中,還有幾縷月光透過紗窗落在的客房的地板上,屋中的亮色甚是幽寂昏暗。
便是深夜了,伏危依舊睡不著。
他毫無睡意地睜著眼望著帳頂。
若不是明日還得再來一回玉縣,他腿腳尚未好徹底,擔憂會成為累贅,他今日說什麼都不會待在玉縣的。
也不知家中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更不知六娘是否會因他不在家中,而有片刻的掛念他。
伏危正猜測間,一條胳膊忽然朝著他的胸口重重地砸了過來。
伏危想著家裡的事,一時沒有防備被這麼一砸,頓時悶哼了一聲。隨即轉頭,沉默地望向身旁酣睡的宋三郎。
伏危正要把胸口上的手臂移開時,酣睡中的宋三郎似乎感覺到了冷意,忽然縮回了手臂,又放入了被衾之下。
伏危收回了目光,幽幽歎了一口氣。
幸虧這隻需忍一宿。
*
翌日,玉縣傳出昨日縣衙剛結的案子,今日要重審的消息。
這消息一傳出,百姓都好奇了起來。尋思這尋常盜竊毀壞的案子怎會忽然重審,是不是其中有什麼隱情?
有衙差一早便去了洛記醫館,與洛館長說道:“大人今日要重審昨日陵水村的案子,因昨日證人提及過洛館長,所以請洛館長隨我等去衙門一趟。”
洛館長聞言,眉頭一皺,說:“不是已經結案了,為何會忽然重審?”
因洛館長的胞弟是縣衙的典史,所以衙差很是客氣的回道:“我等也不知是何原因。”
洛館長琢磨了一下,隨而道:“就是重審,又與我何乾?總不能有人提及我,我就成了嫌疑人吧?”
衙差為難道:“我等也是秉公辦事,還望洛館長能諒解,興許隻是走一趟過程而已,洛館長無需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
明明可以簡單揭過,且都已經結案了,忽然說要重審,肯定有所變故!
洛館長生怕這變故會累及自己,左思右想後,說:“那且等我片刻。”
他轉身進醫館吩咐賬房準備了二十兩銀子,讓賬房隨他一同去縣衙。
若是他出不來了,就把這二十兩銀子送給知縣大人,讓知縣行個方便。
同時再讓藥童去給李館長和鄭館長傳話。
——他若是遭於牢獄之災,他們敢袖手旁觀,他必定會供出他們也是同夥。
安排好了後路後,洛館長才隨著衙差一同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