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結束, 天色大亮。
牧雲寨的五當家從議事堂出來,皺著眉頭。
方才議事,周毅讓他去察看南康城的五大糧倉, 讓他從這些糧倉中分配出三批糧食出來。
三批糧食分為行軍軍糧,守軍軍糧,還有降軍軍糧。
軍糧是行軍之重,這差事看起來還挺重視他們牧雲寨的。可他聽從大伯來南康聽出豫章周家二郎的調令, 是來打仗的, 並不是來管雜事的。
不高興,又不能直接拒絕。
看著除卻伏危意外的人都離開了, 周毅才開了口:“我聽顧校尉說了,那五當家一直纏著餘娘子,你心裡怎麼想的?”
伏危知道周毅是想提醒自己, 莫要與牧雲寨的人起衝突。
“他若是不過分,屬下便不會如何, 當若他過分了……”伏危話語一頓,隨之幽幽的道:“還請大人恕罪,屬下容不得他。”
“若是如此, 不說是你, 便是我也容不得他。”
一為原則,二為軍心。
不管是軍中, 若有人敢搶占他□□,彆人管轄的軍隊,他管不了,可但凡是在他手底下的,便不允發生這樣的事情。
伏危也從議事堂中走出,卻看到抱胸倚著柱子的五當家。
伏危目不斜視地從他麵前步過。
在他走過之時, 那人開了口:“餘娘子與眾不同,很難不讓人注意到她。”
伏危步子微頓,轉頭望向他,麵容平靜。
“不知五當家想說什麼?”
五當家放下了手,站直身體,輕嗤一下:“終於肯正眼瞧人了?”
這兩日,除卻城門一麵,此人連個眼角風都沒給他,說到其妻才正眼瞧人。
“難不成,我要與覬覦我妻子之人稱兄道弟?”
伏危的態度看似平靜溫和,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沒有半分溫和,全是寒涼。
五當家忽然一笑:“確實。”
“也罷,雖驚歎娘子驚奇,可大丈夫何患無妻,兒女情長不宜於大局,我可不願成為牧雲寨與周家生出嫌隙的罪人。”
他對那餘娘子,說喜歡卻也過了,最多的是被那她股子與眾不同的氣質所吸引。
若是因搶人妻子,讓周家與牧雲寨生出嫌隙,隻怕得不償失,不值當。
現在心思也沒多重,放下也不會有多難受,況且昨日看他們夫妻二人間一句話都沒有,隻一個眼神就讓人明白,旁人是插不進去的。
伏危多少會看些人,眼前的人說不上有多正派,但也非奸惡之人。
況且以阿瀅所言,這五當家稱呼寨主為大伯,且牧雲寨主斷然不會派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來援助豫章軍。
因此,麵前男人的話,伏危信。
伏危笑了笑:“五當家也算磊落。”
五當家挑眉:“也算?”
“明知佳人有夫,卻執意糾纏,就算迷途知返,也算不得全然磊落,不是嗎?”
“你們這些讀書人偏愛咬文嚼字,沒勁。”麵上的嫌棄絲毫不遮掩。
事情已說清,他轉身抬手擺了擺:“今日你們周郎將給我安排的活計,不就是為了讓我雜務纏身,沒那等閒功夫去糾纏人麼。你大可告訴周郎將,往後我可不會再糾纏有夫之妻。”
望著五當家跨出院門 ,伏危略一轉身,與議事堂中的周毅相視一眼。
周毅無奈一笑。
伏危微一頷首,隨即轉身離去。
*
行軍休整三日,但虞瀅與一眾軍醫卻不得停歇。
白日忙到夜晚,縱使晚間有所睡眠,但一日下來都聚精會神的睜著眼,不少人的雙眼都熬紅了。
虞瀅也不例外。
伏危抓了幾味藥廚房熬了藥汁。
藥汁滾燙後,倒入盆中,把布巾放置其中,端上二樓。
宿在客棧中的軍醫與幾個領將親眼看著他們的軍師,也就是伏先生進了廚房,親自熬了藥,又親自端了水上樓。
讀書人整日把君子遠庖廚掛嘴邊,看到那謫仙般的伏先生也沾上了煙火氣,如何能不詫異。
他們都在賭這水是伏先生自用,還是給他娘子用的。
等伏先生入了屋中半刻後,眾人慫恿衛墉去敲門查看一二。
衛墉被逼無奈,隻得端了祛火的花茶敲門。
開門的是衣衫整齊伏危,沒有半點敷過藥的痕跡,屋中還飄著淡淡的藥香,顯然已經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