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眼波閃動,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道:“蘇檀道友,你這次幫了我大忙,將來如有需要相助之處,儘管吩咐。”
蘇檀眼睛一亮,矜持地點了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凝固的空氣開始緩緩流動,氣氛又漸漸融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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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收斂笑意,抬眸看向血池,殺機畢現,道:“我們先解決這一魔物,之後再去西昆侖小酌一杯。”
見蘇檀眼露拒絕之意,西王母輕輕一笑:“道友,你來西昆侖一趟,總要讓我略儘地主之誼。”
想到萬年前,蘇檀薅禿了整個東昆侖的靈草,西王母沉默片刻,下了一個決定:“若你有看中的無主靈根,直接拿走便是。”
蘇檀狂喜,生怕西王母反悔,趕緊道:“多謝西王母,那我便來叨擾一二。”
西王母真的是及時雨啊,有西昆侖的靈根在,她就不缺煉丹材料了。
說到這,蘇檀不禁悲從中來,東昆侖的靈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整萬年,他們既不開花也不結果。
他們倒是爽了,可她的煉丹材料沒了,雖然她的庫存夠多,但總要居安思危。
蘇檀甚至還頗有前瞻性地準備了一個論題——如何治療靈根的不孕不育?
不過現在她有新的靈根進賬,就不想搭理那些明日黃花了。
逃過一劫的東昆侖靈根(瑟瑟發抖):……
咱啥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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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蘇檀心情頗佳,看什麼都像打了十級濾鏡,連看那怪物都覺得眉清目秀。
他的鱗片油亮光澤,防禦力極佳,收集起來肯定能夠煉製一件防禦法寶。
他的爪子鋒銳尖利,甚至可以劃破自己的肌膚,定是一件不錯的攻擊法寶。
他的血液……
總而言之,這隻怪物什麼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還活著。
蘇檀幽幽一歎,暗道,他真是沒有眼力勁,就不能麻溜點去死嗎?非要弄臟自己的手。
過了一會兒,蘇檀從袖中掏出兩個晶瑩剔透的玉瓶,想了想,又收走了其中一個玉瓶,拔開蓋子,倒出兩粒通體瑩潤的丹藥。
丹紋浮動,異香嫋嫋,有絲絲辰光閃過,如星輝隱曜,灼然生輝。
這正是由星光神水煉製而成的絕靈丹。
何謂絕靈二字?絕的不是靈氣,而是修士的一點真靈,真靈消散,神仙難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絕靈丹遠比其他兩種神水煉製出的毒丹,來得狠毒,來得決絕,來得斬儘一切生機。
端的是毒辣無比。
一旦誤食,連奪舍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西王母似有所感,微微抬頭,卻見蘇檀唇角隱有一絲笑意,姿態灑脫,如林下之風。
忽然濃豔勝血的紅紋自蔥白的指尖迤儷蔓延,轉瞬已爬滿手掌,遍布整個胳膊,瞧來頗為觸目驚心。
西王母以袖掩唇,隻露出一雙盈盈妙目,蹙眉道:“蘇檀道友,你這是怎麼了?”
鳳眸微眯,暗暗思忖,蘇檀莫不是被自己煉製的毒丹殃及。
想到這裡,西王母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遞給蘇檀,道:“我這裡還有一些解毒丹,你若不嫌棄,先拿著用。”
蘇檀搖了搖頭,婉拒道:“無礙,這些紅紋也就看著可怕了一點,實際上不會影響到我。”
她早就被丹毒醃入味了,絕靈丹再毒,隻要她沒吞入腹中,那就絕對死不了。
西王母順勢收回玉瓶,忽覺腦子有點昏沉,暗道,難道她也不小心中招了?
西王母急忙倒出兩枚解毒丹服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從腹中湧入四肢百骸,身子骨明顯輕鬆了許多,大腦重新恢複清明。
——果然她被殃及池魚了。
思及此,西王母眼中透著難言的忌憚,步履不著痕跡地後移,衣袂飄飄,恍若要乘風而去。
蘇檀:……
至於嗎?
她又不是人形自走生化武器。
罷了,終究是她一個人承擔了所有。
蘇檀指尖輕輕一點,濃鬱的空間之力自指尖凝聚,手指化為清透碧綠的空心藤蔓,破空而出,氣勢洶洶地纏住那怪物。
然後——
生生擠開了他的嘴,把絕靈丹儘數塞了進去。
整個過程簡單粗暴,沒有一點技巧,全是感情!
再次吞入毒丹的屍魔(兩眼發直):剛剛發生了什麼?
絕靈丹一入口,屍魔的那點真靈儘數湮滅,雙眼混沌難明,本能發動攻擊。
西王母腰間的玉璜發出清越的嗡鳴聲,忽地爆發出瑩白色的炫光,閃電般破空橫斬。
“砰!”玉璜被屍魔徒手抓住,鮮血淋漓,他大吼一聲,玉璜擲出,聲勢震天,觀其方向——正是蘇檀所在之地。
蘇檀:……
海豹式鼓掌.JPG
不愧是她,拉的一手好仇恨。
西王母指尖一動,玉璜驟然停了下來,乖乖落入西王母手中。
定睛一瞧,隻見玉璜靈光微弱,如蜘蛛網般的裂縫還在蔓延。若屍魔所用的力氣稍微大一點,整個玉璜估計會直接化為灰燼。
好強的肉身力量!
西王母目光一凜,昆侖鏡飛旋衝天,符文流轉,鏡麵晶瑩,綻放出不朽的神光。
時空之力鋪展,這一刻,整片天地都在劇震,仿佛生靈悲慟。
屍魔被神光一照,頭痛欲裂,隱藏在血脈深處的陌生記憶片段被觸發。
混沌的眸子清明幾許,他咬了咬牙,嘶聲道:“該死的葫蘆藤,本座要將你碎屍萬段。”
這下輪到蘇檀僵在一旁了,這語氣,這聲調,怎麼這麼耳熟呢?
蘇檀乾笑一聲,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上天肯定不會對她那麼殘忍的。
屍魔破池而出,眸光冰寒徹骨,黏稠至極的殺意猛地爆出,威壓寰宇,其勢滔天。
感受到那股怎麼看怎麼眼熟的殺戮之意,蘇檀瞪大一雙漂亮的眸子,眼裡盛滿驚慌,有些口不擇言:“這怎麼可能,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經以身化道了。”
這下輪到西王母不解了,詢問道:“什麼不可能?”
什麼事會讓三清首徒如此驚駭,連最基本的情緒都控製不住?
蘇檀恍若未聞,死死盯著那怪物,一字一句問道:“你究竟是誰?”
屍魔裂開血盆大口,許是沒怎麼說過話,他的嗓子嘶啞得厲害,如惡鬼泣血。
“我是來要你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