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山林連蟲豸都熄了聲。
“嚦嚦——”
翱翔在夜空的棕羽鷹隼遠遠地見到遠處燈火, 在上空發出信號。
正位於山林下坡的趙如眉彆說燈火，連對麵山頭長什麼樣都看不太清。在她身邊徘徊的怨靈虛影黯淡了許多，大約再過一個小時就會消散。
“再靠近些。”
趙如眉對灰兔子吩咐。
蹦跳的兔子奔跑時, 帶動的風會自動將前方灌木荊棘壓至兩旁, 不過幾分鐘便拽著人趕到最高的這處山峰上。
趙如眉鬆開藤蔓，伸手把掛在背包外側口袋的工兵鏟拿在手裡，撥開擋住視野的一簇高大雜草。從她當前位置，已經可以看見山神鎮朦朧的燈光。
但想要靠近, 還需翻越數座山林。
趙如眉平靜觀察片刻，對身邊的怨靈吩咐：“你們去吧，看看周圍有沒有盯梢的。”
烏明雪不一定知道她能出來, 但既然第一批進去了三十個雇傭兵，不管是防止他們中途逃離亦或者回來領賞, 盯梢的作用都很大, 錢倒是小事，再者往往隻有死人才會徹底閉嘴。
在怨靈排查期間，趙如眉坐在背包上，從道具欄裡拿出飽腹食物慢慢品嘗。不管附近有沒有盯梢, 總歸影響不到她這個位置。
“砰——”
忽地一聲劇烈槍響從右前方傳來，趙如眉把最後一塊葡萄蛋撻吃完, 拿起望遠鏡從灌木間隙根據槍響區域往前推，遠處匍匐在地的狙擊手身邊，有三個怨靈正與他依偎。
這突然的動靜驚動了附近其他狙擊手，或許是呼叫沒反應，大約幾分鐘後，有兩個人結伴跑來觀察同伴情況。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臉上凝重表情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在他們身後，不斷有解決了彆處狙擊手的怨靈追過來，或是抱著他們臂，或是箍住脖頸。
怨靈虛影已經變得極淡，兩人聊著聊著，身體忽然開始發抖，不管是哈氣還是跺腳，都無法阻止熱量流失。十幾秒後，兩人一前一後摔倒在地。
“嚦嚦——”
盤旋在低空的棕羽鷹隼發出叫聲。
怨靈能解決散布在山林裡的雇傭兵，處理這附近的狙擊手自然不在話下。趙如眉收起望遠鏡跟工兵鏟，雙腳踏上藤製板梯，示意灰兔子繼續趕路。
狙擊手埋伏的地點也是山林裡，正好是通往山神鎮的最後一道防線。
趙如眉路過狙擊手埋伏點，看著架在支架上長約80厘米的狙擊丨槍，她試著拿了拿，很重，至少五公斤以上。
狙擊丨槍的精度與有效範圍是手丨槍的數倍，配上紅外夜視儀的狙擊丨槍哪怕在夜晚，也能發揮大作用。但凡換成普通人，隻要在三百米範圍內冒頭，人估計就沒了。
趙如眉瞄了大約十分鐘，了解這把狙擊丨槍的效果後，才動身趕往山神鎮。
“藏好，在這等我。”
她對灰兔子跟鷹隼說。
*
對山神鎮來說，深夜十點，夜生活才剛開始。這裡被稱作秩序下的自由淨土，能進入山神鎮的人，往往都是社會名流，他們在金錢、聲望、乃至地位上，各有所長。
此時此刻，山神大廈二十七樓正在舉辦一場酒會。
分明是寒冬，宴會裡的女士卻穿著精美禮服，呈現漂亮鎖骨與纖細玉臂，男士大多也僅著一件高定襯衫，物色著酒會上的目標。
“虞少，恭喜啊。”
“我說虞少怎麼突然對外麵的花花草草沒了興趣，原來是有了嫂子這朵最嬌豔的玫瑰。”
“但凡我能找到一個有嫂子百分之一韻味的女人，我也早就結婚了，唉，這運氣羨慕不來。”
“誰不是呢。”
作為山神集團的掌權人，身材頎長的虞曜身邊圍著不少奉承的人，穿一身耀鑽漸變白藍魚尾長裙的烏明雪臉上帶著溫婉笑意，視線掃過在場賓客，柔聲頷首：“你們聊。”
“你們，好。”
虞曜雙目有些呆滯，舉著手中淺色香檳簡短示意，“玩得愉快。”
一些觀察力不錯的賓客察覺出虞曜的狀態不太對，但隻以為是累狠了。畢竟他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有些萎靡，並未往其它方麵去想。
烏明雪來到酒會二層的陽台，俯視下方聊得火熱的賓客，問戴著墨鏡身穿西裝的保鏢，“名單上的人都來齊了嗎？”
“還差許家與雲家人，他們晚上七點才抵達山神鎮，又在山神鎮有家。酒會正式開始是十二點，他們應該會踩點過來。”保鏢說。
“等人來齊就行動。”烏明雪冷淡注視下方賓客。
“這樣，真的有用嗎？”
好感度已經100的保鏢麵露擔憂。
“為什麼沒用？那一批雇傭兵你們已經見到效果了，隻要進入山林，所有現代通訊手段都會失效。山神鎮起火，所有人死在這裡，你們再一塊進山，沒人會知道是誰乾的。”
烏明雪壓低聲音，抬眸盯著五官俊朗的保鏢，輕聲細語蠱惑道：“我在裡麵待過，我知道裡麵的環境。等這陣子風頭過去，我們再出來，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
“等到了裡麵，你想對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烏明雪唇角微揚。
保鏢喉結滾動，眼底渴望毫不掩飾。
烏明雪很滿意保鏢的表現，收回目光道：“記住，人齊了就行動。不用管我，我有辦法離開，最重要的是不能放跑這座大廈裡任何一個人。”
“好。”
保鏢癡癡答應。
烏明雪的計劃很簡單，把這些跟山神集團有關係，甚至就就職於山神集團的中高層都集中在一塊，資料她已經燒毀，現在就差人了。
解決這些知道大部分秘密的人，再帶著代表山神集團的印章與合法合同跟武裝人員進山。一舉覆滅烏寨，她的主線任務便水到渠成。
當火力覆蓋達到某種程度，即便是三階玩家，也得退避三舍。
烏明雪不信烏雅弦能強到用身體硬抗熱武器火力。
安排完工作的烏明雪又回到一層酒會，能參加酒會的都不是小人物，為這些人服務的侍應生自然也個個出挑，男性侍應生身高普遍在1.73以上，五官年輕端正。
女性侍應生身高普遍在1.60以上，身材窈窕，五官端正清秀，也有個彆長得很漂亮。
烏明雪餘光注意到在虞曜身邊著急徘徊卻得不到回應的一位女侍應生，唇角一勾，金絲雀會混進來她一點都不意外。既然想要陪虞曜一塊死，她也不會阻攔。
作為明麵上已經與虞曜訂婚的未婚妻，不少趨炎附勢的賓客過來找烏明雪閒聊，她一一應和。
“艸，剛才我看見一個富婆給那小白臉塞錢了，好厚啊，起碼有上百張。”位於角落的男性侍應生廁所裡，有兩道聲音正在談論。
“嘖！這錢真特麼好賺！”
“我尋思我長得也不差啊，怎麼就沒富婆找我？”
“你物件不行。”
“得了吧，光長可不頂用，還得看鐵不鐵。”說話的侍應生抖了抖，拉起褲鏈，走到洗手盆的鏡麵前，洗完手不忘拿一把小梳子梳理自己的發型，“不過也夠了，就這一晚，兩千外快呢！”
“在這地方，兩千哪夠花。”同樣來到洗手盆前的男侍應生催促，“用完沒？借我用用。”
“喏，苟富貴勿相忘啊你。”身材瘦長的侍應生把小梳子遞給他。
“放心，咱講義氣，一定記得你。”接過梳子的男生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頓打理，自戀道，“等我傍上富婆，我打進富婆圈，也給你介紹幾個。”
“好兄弟！”
“哢噠——”
一道鎖扣聲唐突響起，洗手盆的兩人下意識往廁所裡麵看，隻見其中一個廁所門被打開，從裡麵走出一位穿白襯衫搭黑馬甲，五官白皙眉眼明豔卻因神色平靜給人一種高冷感的長發女……男侍應生？
兩人目光在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平坦胸膛停留片刻，又移至被襯領遮住的鎖骨往上脖頸部位，沒看見喉結。
一頭烏黑長發用黑色緞帶綁在腦後，除了額角有點短碎發外，少年白皙額頭顯得格外清爽乾淨，他走到靠牆的洗手盆，打開水龍頭洗手。
他不說話時，不高傲，也不好靠近。哪怕外貌顯得陰柔，那平靜冷冽暗含攻擊性的氣場，叫人不敢輕易冒犯。
“咳，兄……兄弟。”
高瘦的那位男侍應生盯著少年精致的側顏，有些磕絆地搭話，“你成年了嗎？”
“你們有事？”
少年聲線低啞，抬起清澈平靜的眸子注視兩人。
“沒，沒沒沒事，就是你長得很漂，啊呸，好看！”高瘦的男侍應生興奮說：“不少富婆就喜歡像你這樣的，又白又淨，我很看好你！”
趙如眉：“……”
事實上這具身體並不適合穿男裝，但這兩個侍應生還能毫不懷疑地喊她兄弟，她是沒想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特麼笑得滿地找頭，哈哈哈哈，怎麼辦，好想看老公被富婆包丨養！]
[讓我進去，讓我進這個副本，嗚嗚嗚，讓我上，讓我上啊可惡！]
[嗚嗚嗚嗚，誰不喜歡武力與智商雙天花板的小奶狗呢！啊啊啊啊！恨不能相逢在副本！]
[老公會便宜哪個富婆？可惡！]
[我還以為老婆會一路殺進去，但是從逃生樓梯上來打暈侍應生頂替身份這一招，也太低調接地氣了吧。]
[這樣很好啊，烏明雪估計想破頭都想不到，大佬已經跟她在同一棟建築裡了。]
[說真的，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當場扛起山神大廈直接跑路？]
[唉，大佬來得太快了，但凡晚一天，都能在山林裡玩一波火力追擊戰。再不濟再晚一個小時，等人到齊，大佬直接衝進火場，說不定能被悶殺。]
[火場悶殺？你們這些雪兔粉絲，會不會太看不起我老婆了？]
“露天餐廳那邊有人在找侍應生玩遊戲，隻要參與每人都能得一個大紅包。”趙如眉收回視線，慢條斯理洗著手說，“你們現在過去應該能趕上。”
“真的？！”
高瘦侍應生一臉驚喜，連忙拽上同伴說：“謝了啊兄弟。”
山神鎮本就是放縱之地，各種層出不窮的玩法說出來，足以讓網友瞪目結舌。兩位侍應生深知這點，就怕去晚了撿不到錢，忙不迭地跑了。
抽出一張紙巾擦乾手的趙如眉又回到剛才出來的廁所門，從裡麵關上後，餘光掠過套著厚夾襖處於短暫昏迷狀態的侍應生，腳踩馬桶蓋輕鬆躍了出去。
這個廁所位置很偏僻，即便是侍應生除非正好路過，否則不會特意跑過來。
趙如眉穿過長長的現代化走廊，出來便見到設在酒會外麵的露天餐廳，雖然位於二十七樓，但在透明層與特意移栽的樹木盆栽路燈點綴下，餐廳頗有種夜晚沙灘的感覺。
餐廳旁邊就是一個大型遊泳池，不少賓客穿著泳衣剛從水裡出來，用毛巾擦乾後，躺在椅子上享受按摩師的精油按摩。能被邀請來的賓客除非是自費的特殊項目，不然各種美食與玩樂項目，隻要有的，他們都能參與。
趙如眉站在光線較暗的餐廳邊緣，很不起眼。即便被注意，也隻會讓人覺得像是刻意被安排在附近，充當站場侍應生，在忙不過來的時候加入其中，確保及時反饋賓客需求。
偶爾有幾個侍應生路過，見到雙臂交叉負在背後，身姿挺拔神情平靜自帶專業氣場的少年，很快收回目光，腰杆背脊都挺直了些。
“喂，那個……”
“長頭發那個？哇，綁頭發的黑緞帶垂著看很有質感的樣子，不過側臉看起來像女孩子，你喜歡這種？”
“你不是喜歡有腹肌的健壯man嗎？改胃口了？”三個正在做精油按摩的年輕女孩，目光落在角落裡氣質清冷的少年身上，調侃閒聊。
“大魚大肉吃多了，這不是想著換換口味嗎？而且隻是看起來像姑娘一樣安靜斯文，要是其它方麵表現很凶……”女生說到這沒有往下說。
但兩個夥伴臉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小奶狗說不定會在床上變小狼狗，嘖——
“我要去了。”
已經非常意動的女生揮開按摩師，剛從躺椅上起身，就被一頭淺金發，五官深邃的異國西裝男性擋住了視線。
“嗨，你叫什麼名字？”
身高至少一米九五官俊美的異國男性對趙如眉揚起笑容，熱情詢問。
趙如眉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工牌，根據其他侍應生彆的位置，彆在黑馬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