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遊輪伴隨著悠長的起航聲繼續出發, 遊輪動力掀起的海浪把鐵船蕩得飄出了近十來米的距離,刑硯司從水裡冒出頭換了口氣,又低頭潛進了水裡。
趙如眉手裡拿著一個望遠鏡環顧船隻周圍, 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麵暫未出現可疑物體。
“怎麼樣?”
刑硯司潛到船隻附近, 冒出一個腦袋問甲板上的女生,“有沒有埋伏?”
“沒, 上來吧。”
趙如眉又看了一圈,目送掛著國旗的遊輪遠去, 放下了望遠鏡。
刑硯司扒拉著船隻邊沿,稍一用力就跳了上來, 這船小,兩個人站在甲板都顯得有些擁擠。
趙如眉往後退了一階, 以便刑硯司活動,他身上衣物全濕透了,橙色救生衣反倒成了最乾燥的存在。
“撕拉——”
刑硯司脫下身上救生衣, 接過祁老從船艙裡丟過來的乾毛巾搭在頭上,看向正裝配狙擊支架的女生, 格外好奇問:“你是怎麼發現他的?船長他們在附近掃描了好幾圈,都沒有捕捉到信號。”
“他太想殺你,所以露出了馬腳。”
趙如眉神色輕鬆道, 刑硯司準備跳之前, 她也沒發現, 隻是船長與船員的全副武裝, 讓她多關注了一下附近。
在刑硯司準備跳的那一刻,一道似有若無的注視唐突出現,這或許會讓正常人產生猜疑,從而打草驚蛇。但趙如眉沒有向船員示意, 而是忽然將刑硯司拽回,換自己先下。
實際上暗中埋伏的人如果真謹慎,這個時候應該是逃脫的最佳時機,但他選擇了搏一把。
結果就是他搏輸了,失敗的代價是性命。
“那家夥,老油條了。聽說前年冬科會,我們國家應戰參加五十裡海線的一個玩家被偷襲得手,差一點就打中了心臟。可惜,雖然救了回來,但去年的年初,他在副本隕落了。”
刑硯司把濕透的上衣脫下來,呈現精壯軀乾,他彎著腰往船艙裡鑽,“我先去換個褲子。”
趙如眉背對著船艙,把改良的銀白色狙擊丨槍架在甲板支架上,進行調試。祁老在後甲板打開裝納國旗的箱子,從裡麵取出一幅嶄新的國旗,用配備的旗杆撐起來。
“留意附近。”
祁老對換好褲子跟T恤上衣的刑硯司丟下這句話,扛著國旗跳上船艙上方,把旗杆插在預留的小孔裡,往裡麵倒了點黏性超強的液體膠,防海風吹跑。
這麵國旗要麼陪他們一塊葬入海裡,要麼一起凱旋而歸。
祁老從船艙下來,站在甲板上,抬頭盯著飄揚的國旗深深注視了幾秒,才沉默地收回目光。
“去年這下黑手的家夥也來了,當時我沒參加,隻是站在遊輪上觀察。好在他沒得逞,我們也沒逮住他。”刑硯司匍匐在後甲板,邊用望遠鏡觀察附近海域邊說。
但說到這,刑硯司咧嘴笑了下,特彆快樂,“今年雖然猜到他還會來,但暫時沒太好的預防手段。沒想到你這一指,直接把他給崩沒了,船長估摸著樂壞了,這家夥的實力絕對五階往上走。”
“他的天賦跟海洋的親和度很高。”
趙如眉讚同說,想要不被肉眼發現,至少要下潛近三十米。即便是玩家,不靠任何現代工具想要潛入這個深度難度很高,更彆說在短時間內又上浮攻擊,攻擊之後再下潛逃離。
可以看得出對方很自信,甚至是自負,誰料這回東夏國棋高一著,火力覆蓋直接送走。
“那可不。”
刑硯司砸舌說,東夏國可不是軟柿子,這家夥來了三回都沒被逮到,可想而知其實力,但這也從側麵反應出了女生的敏銳絕對在其隱匿水平之上。
果然大佬都很低調啊。
刑硯司在心底暗想。
“以警戒並清理周圍海域的敵人為目的,確定威脅全部消滅後再踏入一號島五十海裡範圍,完畢。”祁老待在船艙裡,盯著操控台通知兩位隊友。
“收到。”
匍匐在後甲板,觀察後方海麵情況的刑硯司應了聲。
“收到。”
前甲板的趙如眉也做出回應。
由於船隻的主要目的是清理敵人,航行速度不但很慢,還時常在原地打轉,以便甲板上的視野更開闊。
當今世界上的正常航線,沒有任意一條需要穿過亞曼那加海。即便是海盜也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了消息,在九月至十二月期間,亞曼那加海有大國軍艦出沒。
海盜內部紛紛流傳著‘沒事千萬不要跑到亞曼那加海遛彎,因為很容易被抓去洗心革麵’的警告話語。
一號島的位置又很偏,除了官方的大型遊輪外,能出現在這附近海麵的小型船隻基本都是由玩家操控。為了表明身份,各國玩家都會在船隻插上國旗,那些沒有國旗的往往死得更快。
在海上飄了近半個小時,刑硯司拿著望遠鏡邊觀察邊啃著手裡的巧克力,納悶說:“怎麼沒船啊。”
“參戰五十裡海線戰的是極少數玩家,再者置身其中,也不如一號島上的環島衛星能清晰掌控每一個船隻的具體位置。”祁老正經回答。
“謔,觀看環島衛星監控的那些人,該不會通風報信吧!”刑硯司猜測問。
“明麵禁止,實際會的。”祁老說。
刑硯司:“……那我們這邊,有人悄悄傳消息嗎?”
“不用,我們的船一掛上國旗,就跟吸鐵石一樣,其它國家的玩家會自己找過來。”祁老說。
“砰——”
在兩人交談期間,趙如眉忽然開了一槍,臉頰貼著狙擊丨槍的遠視鏡,平靜道:“調一下角度。”
手裡還拿著望遠鏡的刑硯司:???
臥槽?
“哪呢?!”
刑硯司連忙張望,終於發現了相隔大約四五海裡外的一艘掛著藍條旗船身噴著彩漆的中小型船隻,在他的望遠鏡視野裡,隻能勉強看見對方的船甲板上躺了一個人。
按理說他不需要控製狙擊丨槍,視野應該更為靈活,由他發現目標的概率更大才對。
結果他聽到槍響才反應過來。
刑硯司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掉以輕心了。
掛著藍條旗的中小型船隻上。
蹲站在甲板上,剛說出前左方向有可疑目標,調整望遠鏡正準備仔細觀察的玩家才剛凝目,一顆子彈破空而來,悶聲卡進了他頭骨。
一息後,望遠鏡掉落,他身體軟軟癱倒在甲板上。
足以容納六個人的船艙裡,四位手持武器正有說有笑的玩家神色懵然逐漸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目光,怔怔看著隊友倒下的屍體。
“……警戒!警戒!!”
兩秒後,最先回過神來的西國玩家聲嘶力竭地大喊,顫抖著趴在了地上。
這突然的襲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說話的西國玩家伸手拿過摔到麵前的望遠鏡,儘量匍匐著身體觀察子彈襲來方向,他此刻的心跳速度極快。
“是東夏國的玩家!”
看見遠處船隻上的國旗,西國玩家隱約瞧見了那艘豎在海麵上的船隻甲板有一抹刺眼銀光,但擔心被狙到,他趴得很低,看不太清那銀光具體是什麼東西。
“快,快給安莉他們傳消息!”隊友立即說,“我們發現東夏國的船隻了!”
“怎麼是這附近,按起航路線,東夏國的玩家應該在安莉那邊才對啊。”
“他們的遊輪有信號屏蔽器,中途換航線很正常。”
“剛才不是還說沒有發現嗎?這麼遠的距離,怎麼狙到的?!”
“滋滋滋——”
隨著後甲板一位西國玩家蹲身打開對講機,他側身靠著船板用手裡的望遠鏡眺望遠處的小型船隻。
東夏國的國旗、銀色甲板……
“那銀光,是什麼……”
“砰——”
在對講機信號交互期間,這位西國玩家處於好奇身體稍微往外又側了點,誰料一顆子彈毫無征兆地飛來,對講機連帶著他手掌都被炸開了。
“啊——啊啊啊——”神經巨痛讓這位西國玩家嘴裡發出尖銳慘叫,剩下四個玩家眼睜睜看著刺目鮮血撒在甲板上,徹底被震到了。
“銀槍!是銀槍!”
前甲板的西國玩家趁機看見了東夏國甲板上的那抹銀光,麵色駭然連忙躲進船艙裡,後槽牙不受控製地打著顫,“……是季淮安的那把銀槍!”
“季淮安?!懸賞金額已經十億的那個退休玩家?”一位西國玩家心臟狠狠一跳,眼底閃過一抹貪婪,但又被懼怕與忌憚所取代,“不是有人說他已經死了嗎?”
“誰知道,這些年東夏國已經傳出了好幾次他死亡的消息,但我不會看錯的,那把槍,就是季經常用的銀槍!當年季潛入西國搗毀私自研究軟型成癮藥品的NX集團,被衛星拍到了照片,就是一把銀色的狙擊丨槍!”
“不可能,五十海裡戰線東夏國沒有彆的人了嗎?季應該還在他們國家的領導人身邊,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他要動手,早些年就該現身了!”
“但除了他,東夏國沒有第二個使用銀槍的玩家,六海裡!六海裡啊!就算是最新款的狙,也瞄不了這麼遠!這怎麼打!”
“還打什麼,跑啊!”
原以為主戰場在安莉那邊,完全就是來湊個趣,看能不能撈點幸苦費的幾位西國玩家怎麼也沒想到,五十海裡戰會從他們這裡先打響。
比起近距離廝殺,在海上完全就是靠射程決定勝敗。
他們準備的狙擊丨槍最遠有效距離是九公裡,但折算成海裡,隻有五海裡左右。而且海上不如陸地平穩,相隔五海裡的對狙,準確度簡直慘不忍睹。
一致決定跑路的四位西國玩家連忙操控船隻掉頭。
“艾拉,閉嘴!”
被慘叫聲吵得的心煩的西國玩家低聲嗬斥,他深吸一口氣,“呼,讓我冷靜一下,我真怕會突然忍不住把你丟進海裡喂鯊魚,噓,彆說話!”
東夏國跟西國的核心船舶科技已經不相上下,但出於技術保密,用於五十海裡戰的船隻采用的依舊是市麵上已經成熟且不具備保密性的技術。
而小型船隻相比中小型船隻,航行速度是要快一些的。隻要雙方進行角逐戰,小型船隻絕對是最後的贏家,但礙於小型船隻能容納的玩家有限,很少有國家會選擇小型船隻。
畢竟在雙方的射程之內,準頭與人數以及船隻的堅固度,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不行,他們船上的掌舵手是老手,我們跑不掉!”船隻追逐五分鐘後,發現距離越來越近,已經拉到了五海裡,西國玩家打開船艙頂層的智能望遠鏡目測距離後焦慮說。
“哢嚓——”
這智能望遠鏡還沒撐住一分鐘,就被崩碎了。
“該死的……該死的,東夏國這群惡犬,我要跟他們拚了!”西國玩家拿出一根材料特殊的電子煙狠狠抽了一口,隨著精神變得愉悅,焦慮緩解,他樂觀了起來。
“彆沮喪,我們還有四個,一個在前頭一個在後頭,他沒那麼快的。我的天賦可以擋一下,隻要我們隱蔽一點,用火力覆蓋,命中一槍就能解決這個危機!”
這位西國玩家興奮地有些手抖,他握住狙擊丨槍,目露貪婪,“想想十億懸賞,如果對方真的是季,這筆錢足以讓我們就搬進豪華莊園,甚至設立一個專門的放鬆室,到時候什麼都會有啊!”
“你太樂觀……”
另一位西國玩家話還沒說完,就被槍口指住了額頭,手持狙擊丨槍的玩家舔了下唇角,情緒極不穩定地問,“你有更好的反擊方案嗎?No,你沒有,所以這是我們唯一的贏麵。”
“不要再畏首畏尾了,我的天賦可沒那麼容易擊潰,我們會贏的,快點!”
在這位西國玩家的脅迫與催促下,另外三人心下一沉,也知道不惡戰一場分出勝負,是沒辦法脫身了。
海域遼闊,以兩艘船隻的速度,在他們與安莉碰麵前就會被追上。一旦船隻的引擎與浮力係統遭到破壞,即便是鋼鐵製造的船隻,也有沉沒風險。
眼下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正麵硬剛。
在雙方保持五海裡距離時,祁老刻意放慢了速度,確保這個距離既能位於己方狙擊手的射程範圍,又可以極大降低被對方命中的概率。
趙如眉通過遠視鏡看見了一道匍匐的身影從船艙溜出來,把隊友屍體擋在麵前,想充當護盾,但那架起的槍支依舊露出了弱點。
除甲板外,他們的船艙還有狙擊孔。
趙如眉兩發子彈把他們狙擊孔的武器毀了,至於他們同樣射了四發子彈,但彆說碰到人,連船隻都碰到,準頭差得離譜。
由於隻有三個人,三人分工明確。
刑硯司縮在船艙裡避免被瞄準,不忘用望遠鏡繼續觀察另一側海域。
“砰——”
一聲悶響忽然從鋼板船艙傳進了三人耳裡,刑硯司看了眼自己坐的這個位置附近,嘖了聲,“哎呦,怪嚇人的!”
刑硯司雖然沒有觀察西國玩家的具體行動,但雙方交火持續了近五分鐘,他們乘坐的船隻才挨了一槍,由此可見這群西國玩家的水平。
“安莉應該不在這艘船隻上。”
刑硯司推測說,“以他的瘋性,一旦被壓製,就會做出特彆匪夷所思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