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山匪(九)(1 / 2)

“米糧庫房, 想要攔住鬼差,我需要大量穀米持陣。”趙如眉一本正經說。

“這,會不會太寒酸?要不再弄點雞鴨鵝魚?”淩上峰不懂陣法, 但米糧跟銀錢哪個貴重,一目了然嘛。一擔上百斤的糧食甚至用不著一錠銀子。

“淩宅有這些東西?”

趙如眉觀了眼天色, 故作肅然道:“現在已是三更天, 布陣之地甚遠。明晚之前我需趕過去並做好準備, 待白天再搜尋這些東西可就遲了。”

“有的有的, 家裡平常吃的東西, 都是提前購置。這魚是塘養有泥沙, 得放水裡吐兩天才能上鍋呢!米糧庫我知道,雞鴨鵝魚大廚房裡肯定有養,咱們先去哪?”淩上峰殷切解釋說。

趙如眉看向手心裡的小麋鹿溫聲問:“可以裝活物嗎?雞鴨鵝魚之類的。”

“這些貨物箱子是不行的, 不能透氣, 會憋死它們。不過可以編織成木籠子, 魚的話, 需要抱著水盆一起放進來才可以哦。”小麋鹿乖巧回答。

“嗯。”

趙如眉頷首說:“現在暫時不用, 有需要我會再告訴你。”

“好的。”

小麋鹿歡快答應。

“先去米糧庫。”趙如眉看向淩上峰說。

“好嘞!”淩上峰還指望著這位天師徹底幫自己脫離地獄, 對這個表現機會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對於家裡米糧庫房位置他還是清楚的。

淩宅待客很有講究, 不是太熟的便安置在前廳, 若是重要人物,則請至正廳。再往後,是淩家老小住人的後宅,其中大廚房、米糧庫房、銀庫等等關乎生活與比較重要的物品都在後宅。

由於庫房占地較大, 被單獨開辟在一處彆院裡。

雖然跟銀庫的嚴實相比, 米糧庫房晚上沒有人看管, 但彆院設了兩扇大門用銅鎖掛著,淩上峰端著油燈走過來一看煩躁得直拍大腿,“哎呦,這點幾錠銀子的東西有什麼可鎖的!”

“天師您且等等,管家肯定知道米糧庫房鑰匙在哪。我去去就回,我都忘了這事了!”淩上峰生怕耽擱了事,說罷就準備跑去前堂。

“不用。”

趙如眉靠近足有成年人巴掌大掛著兩個鐵環的長製銅鎖,隨意說:“我有法子開。”

淩上峰步伐急急一停驚奇地眨了下眼,他連忙又轉過身,端著油燈三步做兩步靠近女子。還特意把豆點小火的油燈往銅鎖這個位置靠了靠,想瞧瞧天師打算用什麼法子打開這把大銅鎖。

趙如眉一隻手捧起銅鎖,略作打量,而後用手心在銅鎖上麵拂過,看起來特彆有做法的儀式感。

等待約三五秒後,‘哢噠’一聲唐突響聲,這銅鎖真開了!

鐵質門環沒了束縛回到了原位,而銅鎖則掛在另一個門環上。趙如眉伸手一推,這厚重大門輕易便被推開了。

這完全超出常理的空手開鎖手法,讓淩上峰瞪大了眸子。

這這這……

這就是法術嗎!?

若是掌握了這個法門,彆說風沙縣城,就是帝都的金庫都未嘗不可一試!雖說他是淩宅少爺,但他老娘每月管控著銀錢,隻給他一百兩花銷。

這點錢哪裡夠啊,要是他學會了徒手開鎖,淩宅銀庫,甚至其他人家裡的銀庫豈不都是他囊中之物?

淩上峰站在院子裡越想越興奮。

庫房建築比居所要高大一些,且窗戶都設在高處,趙如眉用A4紙充當媒介,激活符跡用於照明,看著彆院裡八個上了鎖的庫房,照葫蘆畫瓢打開了第一個庫房。

趙如眉拋了張A4紙進去,星星點點的光芒照亮了這座庫房內景。灰色麻布袋壘得足有三四米高,她靠近一個麻袋注意到地上掉落的幾粒脫殼米,意識到這座庫房恐怕全是這種可以直接吃的米。

三個木製箱子總計可以裝納三百公斤,這數額聽著挺大的。但光淩宅一個庫房的好米,就不止三百公斤。且除了這個庫房,還有七個沒開封的。

趙如眉沒有急著裝糧食,而是把剩下七個庫房全部打開了。

兩庫脫殼好米,一庫房新穀,兩庫食鹽,一庫木炭,一庫布料。這還隻是淩宅其中一個庫房,銀庫跟一些貴重物品庫都在彆處。

可真是肥的流油。

趙如眉手裡端著迷你小麋鹿,率先踏入了鹽庫。這些鹽除了兩個大的立方體木製鹽池外,還有幾十個腰高的鹽桶堆在鹽池附近,確認鹽桶裡有鹽,她問過小麋鹿確認能裝得下,特意將手掌放在下方,伸手一推。

眼看這鹽桶要砸中手,卻被吸入了迷你小木箱裡。

“女士,還差25公斤,這個木箱子就要裝滿了。”小麋鹿乖巧彙報說。

[!!!可惡!這連十分之一都沒有搬到啊!啊啊啊啊——我好難受,好不容易來抄一趟家,結果不是沒資源,而是資源太多裝不下,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憤怒的嗎!]

[強烈要求升級容量啊!三百公斤夠乾什麼!至少也得三千公斤吧!]

[笑死,我覺得三千公斤都搬不完這八個庫房。]

[啊啊啊啊!!升級啊!]

[嗚嗚嗚,背包不足真的好難受。]

“運載重量有沒有可能再增加?”趙如眉也覺得三百公斤的上限太低,她看向小麋鹿問。

“箱子隻有這麼大。”

小麋鹿搖頭,它看著雪橇拖車,想了下又補充道:“但是可以堆在雪橇拖車上,隻不過這樣做的消耗會很大,或許不能為您服務滿24小時了。”

“我大概隻需要三個小時抵達目的地,雪橇拖車可以堆多少?”趙如眉利落問。

“如果隻需三個小時,我想還可以再堆兩百公斤。”小麋鹿認真說。

相比八個庫房的儲備,這兩百公斤看起來杯水車薪。但比起一開始三百公斤的上限,還是有了很大提升。不管是大米、食鹽亦或者布匹甚至木炭,都是沙壘道缺的東西。

但五百公斤的上限,帶點什麼回去還是需要好好規劃。

食鹽雖是必備物資但由於吃得少,75公斤毫不誇張說夠沙壘道吃上一個月了。趙如眉把鹽庫的門重新鎖上,進入了米庫。裝了食鹽的箱子還剩25公斤全部裝了大米,另一個箱子也裝得滿滿當當。

趙如眉特意騰了一個被小麋鹿改造成迷你木製籠子沒放東西,在小麋鹿幫助下,袋裝的大米一靠近雪橇拖車就變得格外迷你,被它幫忙堆在了兩個裝滿的木箱子上。

大米一共堆了兩袋一百七十公斤,剩下三十公斤全堆了布匹。

攏共四百公斤的極限上限,趙如眉隻花了五分鐘就裝滿了。她重新將八個庫房的鎖掛上,招呼還在院子裡走神的淩上峰:“走了。”

“啊?噢噢!”

淩上峰連忙跟上,看著趙如眉關上院子大門,重新扣好了銅鎖。他忍了忍,有些心癢癢地說:“天師,我這去了地獄一遭,也算見過世麵了。不知您修行的法觀,收不收供奉的俗家弟子。”

“天師們需要修行,想來沒什麼精力打理俗事,弟子願意每逢節日灑掃供奉,保準讓法觀香燭不斷!”淩上峰說得特彆誠懇且有誠意。

“我那地方沒收過俗家弟子,但你不一樣。”趙如眉掌心裡拖著迷你小麋鹿跟雪橇拖車,瞥了眼淩上峰隨意說:“等風沙縣城的事結束,若你還有這個心思,我會考慮一二。”

“好,好!”

得了應承,淩上峰一臉心滿意足。以他的才乾跟家底,隻要入了法觀的門,何愁學不到法術。到那時候,什麼首富大官,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喊一聲天師!

想到自己光明的未來,淩上峰越發恭敬地為趙如眉引路。

大廚房位置有些偏,從米糧庫過去幾乎橫穿整個後宅。漆黑夜裡,淩上峰端著一盞油燈,看了眼身側沒怎麼打理枯草花壇,殷勤解釋說:“這邊是往大廚房後門去的路,一些雞鴨鵝比較臟,都養在後麵。”

“嗯。”

趙如眉隨意應了聲,已經在思考回沙壘道的路線。

‘咕咚——’

有什麼小東西掉進水裡的細小動靜將趙如眉一部分思緒喚了回來,她敏銳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低聲問:“這附近水井之類的水源嗎?”

“水井?有啊,就是有水井大廚房才修築在這裡的,好像就在這附近吧……”淩上峰環顧周圍,雖然漆黑滲人,但想到自己跟在天師身邊,安全感彆提有多強烈了。

“在這等我。”

趙如眉丟下這句話瞬間竄進了黑暗裡。淩上峰下意識想跟上,結果彆說背影,他連方向都找不到!

由石頭堆砌而成的井邊,坐著一位身穿裙裳,看不清麵容身材纖細的女子。這種井有水繩,但此刻水繩連著裝滿的水桶被轉上來放在了地上,地磚被水打濕了一圈。

一根白色蠟燭被擺在水井半米外,光滑蠟油沿著蠟燭斜麵落在地麵,燃得還剩一小截。

石頭掉落發出的‘咕咚’聲讓坐在水井邊沿的女子愣了一會,等回過神來,她閉上眸子雙手扶著井沿腦袋連著上半身往裡栽,鬆開雙手的那一刻,她壓抑到極致的大腦終於得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

終於可以結束了……

然而下一瞬,她腰身忽然多了一隻手,連帶著身體也被這條手臂力挽狂瀾拽了回來。

小麋鹿被輕握在手裡,探著腦袋好奇看著背靠井牆,被放在地上的年輕女士。

“發生了什麼事?”

趙如眉蹲在麗梅麵前,看著她麻木呆滯的俏臉低聲問:“是不是淩老太說了什麼?”

她記得操控淩上峰的那個邪怪抖出了不少淩家人的肮臟糗事,這位名為麗梅的侄輩媳婦屬實倒黴,嫁給了一個明麵上為了功名在努力,實則是個嫖蟲還羞辱妻子的垃圾丈夫。

淩老太太為了給淩上峰善後,招呼老二的妻子跟麗梅去了後宅,趙如眉當時跟上的是淩上峰,從與他身上的邪怪對峙到現在,也過去足有一個多小時了。

麗梅忽然孤身出現在這裡,肯定跟淩老太脫不了乾係。

聽到淩老太,麗梅堪堪恢複了些許意識,她伸手緊緊攥著胸前衣物,像是要把心臟都給抓出來,溫婉俏麗麵孔呈現一種支離破碎的痛苦,淚水溢滿眼眶。

“……怪我,怪我表現不好,怪我沒抓住樂昌的心。還害得樂昌被彆的女人勾去了心,害得他沒有心思看書,害得他考不上功名。”

麗梅說起這些話,整個人快要窒息而亡了,“我爹娘養了我十六年,養出一個隻會無病呻吟連人都不會伺候的廢物,就連賣去勾欄都沒人瞧得上,能嫁進淩宅是我的服氣。我若不珍惜,有的是手腳麻利的貴女想嫁進來。”

“她怎麼,怎能這麼欺負人?”麗梅氣得眼淚直掉。

這種被敬重的人貶低否認得一無是處的極致壓抑,與明知哪裡似乎不對,卻不知該如何反駁的痛苦,與無法掙脫的觀念蛛網,壓垮了麗梅的理智。

她不知道該怎麼破開這張觀念蛛網,也不知道淩老太太這種話術藏在其老弱偽裝下,帶有多深的惡意跟目的。她還是想要抗爭,卻選擇了最慘烈無用,傷己一百殺敵為零的一種方式。

“若你知道樂昌是這種人,若你知道淩老太太這般刻薄惡毒,若你知道淩宅爛透了,你還會嫁進來嗎?”趙如眉語氣平和問。

麗梅哭著搖頭,她不會,她絕對不會!她寧願用死逼著自己爹娘放棄這個念頭,也絕不會嫁進淩宅。

“所以你看,一開始就是他們隱瞞在先,跟你有什麼關係?他們如果足夠坦誠,為什麼不敢告訴你這些真相,直到把你騙進來,才展露出真麵目。”

趙如眉思維清晰地說:“他們為什麼敢怪你,因為他們比你無恥,比你下限低。你若是投井死了,他們興許還會編排你爹娘教女無方,女兒在淩宅裡不守婦道與仆人私通,因被發現所以畏罪自殺……”

麗梅瞪大眸子,從小到大就知禮守禮的世界觀受到了不亞於山崩海嘯的劇烈衝擊。她胸膛劇烈起伏,光是想想這個後果,就氣得心梗疼。

這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無恥不要臉的人啊?

“隻要你死了,她有一萬種方式掩飾過去,並將臟水潑在你與你爹娘身上。縱使你爹娘憤怒,但人已經死了,他們沒辦法去找證人對峙,你覺得自己死得有價值嗎?”趙如眉平和問。

麗梅連忙搖頭,她不是愚笨之人,隻是理智的弦忽然斷了,她想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不是淩老太所說的那樣,她想讓她愧疚,後悔。

極致壓抑與憤怒讓她的視野忽地窄了,仿佛隻剩這一條路可行。可經過救命恩人的開解,她意識到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她死了,真相就被掩埋了。

明明是淩家欺瞞侮辱在先,最後反倒弄得是她溫家的不對,爹娘到時候該怎麼辦?

“恩人,我,我該怎麼辦?”溫麗梅喃喃說:“我不想呆在淩家,可是…可是……我與樂昌已經結成夫妻,他若不許,我便隻能待在宅邸裡,就連爹娘也沒辦法。”

“不能和離?”

趙如眉溫聲問,她進入副本滿打滿算還沒一天,對這個時代背景不算了解。

“不行的……”溫麗梅咬了咬唇,似是難以啟齒,“城裡凡是和離的女子不但難以再嫁,就連家裡也會被其他人指指點點,常年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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