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眉已經在淩宅裡搜尋了近四十分鐘, 淩宅近五分之四的麵積包括淩二爺的屍體都被她地毯式搜查過。跟在她身邊的淩家管家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的心生疑惑,再到現在的認命,心路曆程可謂十分複雜。
[老婆在找什麼啊?!我感覺要跟不上老婆的思路了TAT。]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老婆要找的東西應該很重要, 不然不至於花費這麼久。但說實話從老婆之前的表現來看, 這也有可能是一個幌子?就, 迷惑附身的邪怨的那種?可惡,根本猜不透老婆到底在想什麼!]
[在老婆身上我見證了一切皆有可能,孩子被打臉次數太多, 就不瞎分析了。]
大彈幕:[你們忘了老婆是可以看見彈幕的嗎?呼叫老婆!老婆在找什麼啊?x15]
大彈幕:[我也來一波, 內容引用‘呼叫老婆!老婆在找什麼啊?’x10]
大彈幕:[內容引用‘呼叫老婆!……’x6]
隨著同樣的彈幕內容開始刷屏,趙如眉找得隻剩下淩老太太這棟彆院。大彈幕比普通彈幕存在感要強不少,尤其是這種覆蓋式長時間的刷屏, 她想不注意都難。
“找錨點。”
趙如眉踏入院子,灑掃的丫鬟見到她, 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手裡的武士刀, 本想靠近的動作默默又退了回去。更有一些丫鬟佯裝沒看見, 扭頭跑去了後院。
“隻剩這裡了, 您要找的東西,咱們淩宅真的沒有。”管家聽不懂錨點是什麼意思, 但就算是個傻子這跟著看了四十分鐘,也該知道身邊人在找東西了。
趙如眉環顧這棟雅致寬敞的彆院, 語氣隨意:“如果這裡也沒有, 那就隻能推平建築掘地三尺了。”
管家:“……”
“就算是縣老爺, 也不能如此霸道啊!”管家小聲抗議。
“所以你最好祈禱我找到了想要的。”趙如眉的想法很簡單, 能夠負荷夜晚數量如此龐大的‘怨’,風沙縣城裡一定有一座法陣,且大概率就是以穆、巴、範、程、淩這五家再加上縣衙作為法陣場地, 遙相呼應。
這一點,從第一天晚上小縣令告知的情報與給她畫出來的位置就可略觀一二,但當時比起什麼頭緒都沒有的法陣,淩宅裡附身邪怨的來源、目的、立場更為緊密迫切。
而今經過情報搜集,已知附身邪怨的誕生完全建立在老縣令的一己私欲上,他想要續命,所以不惜抓來契合的年輕人充當祭品,結果借命失敗。為了壓製反噬不得不又尋找一批祭品,這一回也失敗了。
還讓這些死亡的祭品有了意識,它們開始反抗,殺害了所有參與的人。但這個殺害究竟是一次性還是分批次,暫且不得而知。
雖然與她交談的那些邪怨看似沒什麼惡意,但第二回明顯沒第一回那麼穩定。中途切換過數個邪怨,這裡麵會不會混了不懷好意刻意誤導的,很難說。
“風沙縣城的宵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趙如眉踏入彆院偏房,邊查看邊問。
“自朝廷起建,便規定了縣城夜晚不支鋪,不出門啊。”管家古怪地看了眼身姿利落的女子,他覺得這應該是每個人都應當知曉的常識。
“沒有例外?”
趙如眉環視偏房內景。
“沒有。”管家肯定說。
趙如眉應了聲,確認偏房沒什麼異常,她出去後又推開了淩老太太的主臥。一進去,她就察覺這間主臥屋內的溫度與屋外有明顯差彆。
屋外烈陽高照,屋內像深秋。
且這冷意密密麻麻,猶如吞吐的呼吸,附著在活人的肌膚上。
趙如眉環顧外間,留意到掛著珠簾的左側有個飄蕩著嫋嫋煙霧的神龕,她撥開珠簾靠近,看見了神龕上擺放的一個黑色牌位與幾碟貢品。
離得近了,趙如眉看清了黑色牌位上金鉤遊龍的字跡:祖願舍靈肉心血不入輪回,佑淩家秋千萬代,財源廣進,歲歲安康。
“你們淩家祖宗是不是跟後輩有什麼深仇大怨?”趙如眉伸手觸碰這黑色牌位,發覺觸感冰涼,除上麵內容對已逝祖宗惡意極大,材質略有不同外,跟淩家祠堂裡的普通牌位沒什麼兩樣。
“啊?”
站在珠簾外有些局促的管家神色迷茫,他頭次進老太太的臥房,神龕裡擺的是什麼壓根無從得知,針對這個問題,斟酌了一下才說:“淩家基業是老祖宗們打下來的,怎會有仇呢。”
“淩老太的丈夫不是早死了嗎?”趙如眉隨意說,試了下牌位的硬度,發現跟材質嚴重不符。
“但老爺早年是病逝啊,老太爺跟太夫人都是壽寢正終。”管家說。
且不說血脈之間存在倫常,饒是以趙如眉的見識,修真界那些邪修除非跟家族或者父母有生死大仇,刻意不讓其安寧才這麼做。否則絕大部分邪修掠奪的目標,都是其他人。
趙如眉覺得這牌位很有問題,不是因為氣息或是什麼彆的,僅是單純針對這上麵內容透露的意思。隨著牌位硬度不符材質,這又是一個疑點。
這會是陣法錨點嗎?
就算是趙如眉也隻有三成把握,但這並不妨礙她嘗試。
隨著握住牌位的力道不斷加重,一股細密冷意從牌位溢散了出來,疑點更重了,趙如眉果斷抽取近一成靈能散布在以身體為中心的兩米範圍。
這股能量唯一的好處就是哪怕沒有氣息的‘怨’突然出現,她也能察覺到。
從這四十分鐘的探索來看,邪怨應該是注意到她了,換了足足四個視野,卻沒有進行阻止。這表明它們的態度有點猶豫,除了篤定她找不到外,就連它們內部都透露著一種對這東西的不確定性。
最明顯的就是視野頻繁更換。
如果這東西對它們重要,那它們按理說至多更換兩個視野,就該有一個常駐的盯著她。管家作為常駐的,趙如眉一路上不斷用言語試探,沒有察覺他沒附身的跡象。
但從頭到尾,一個常駐視野都沒有。這間主臥裡,趙如眉也沒察覺‘怨’的身影與布陣痕跡。
要說東西不重要吧,那視野切換完全沒必要。要說東西重要,那為什麼這個彆院沒有任何防備?究竟是它們也不知道東西在哪,還是彆院還有更重要的……
趙如眉舉動很少,但全是試探。
黑色牌位溢散的冷意對活人而言僅僅是冷,可落入邪怨心底,不亞於能量地震。隻要有意識的邪怨,不論是正在做事還是在交談的,不約而同望向了一個方向。
淩宅隔壁民居裡。
祭祀已經進行至一半,勾刀跟托盤已經端到祭品麵前,接下來是最重要的取血步驟,一位年輕弟子忽然丟下了手裡東西,急吼吼地招呼高坎:“彆祭了,快去淩宅!她已經找到五惡了!”
“五惡……?”高坎隻在書籍裡聽過這個,他慢半拍地憶起這東西的破壞力,身體忽然打了個寒顫。
“不,這麼衝過去太遲了。”
被附身的弟子步子一頓,看向高坎神色猙獰道:“快去房間裡布陣!必須要阻止她!至少至少,也要拖到新縣令過去進行阻止。”
“好。”
高坎連連點頭,放下手裡托盤,殷勤問:“這回我們布什麼陣?”
“魔影。”
被附身弟子邊走邊告知陣法所需材料與步驟,高坎聽得目露精光。後院裡的弟子們拿東西的拿東西,紛紛跟上,被看作是祭品的二夫人反倒沒人搭理了。
二夫人雙手被細紅繩縛著,散亂的頭發經過簡單整理,被不知名的飾品拉扯著,仿佛要將她頭皮都拽下來。丈夫捂著不斷流血的喉嚨瞪大眼睛看著她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或許是她過激了。
不過是二十多年的無條件信任下包裹孕育了肮臟惡臭的欺騙,不過是一段虛無縹緲的愛情破滅而已。她身體越來越差,她死後,說要跟她相守到白頭的丈夫總歸會再娶的。
為什麼不當作沒看見?
為什麼不珍惜剩下日子與三個女兒度過最後一段時光?
二夫人一邊詢問自己,一邊掙脫沒有捆緊的細繩,伸手拿起托盤裡的鋒利勾刀。
漆黑魔影從民居房間裡衝出來時,發現後院有個渾噩意識與一具倒地屍體,它輕易吞噬這抹意識,在短短兩秒內衝進淩宅,循著那股難以忽視的強大氣息抵達淩老夫人的臥房。
魔影沒有自我意識,它被植入的命令隻有一個:困住想要釋放五惡的目標。
魔影的速度快到連殘影都不存在,它一找到目標,毫不猶豫就撲了上去。站在珠簾外的管家臉上忽然浮現一個怪異的笑,它實在沒忍住,想來看看魔影的戰績。
“哢嚓——”察覺溢散在空氣中的靈能被撥動,趙如眉沒有絲毫猶豫果斷下手,她拿著斷成兩截的牌位,看向被附身的管家隨意說:“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
斷裂的牌位裡,瞬間爆發強烈氣息,‘管家’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成功摧毀怨牌x1,重建進度+10%。】
這一波完全靠經驗與擠出來的時間進行的嘗試,居然直接增加了10%的重建,趙如眉略帶點意外看向手裡怨牌,五道格外強悍的灰色意識體從裡麵飄了出來。
其中四道灰色意識體飛了出去,隻剩一道灰色意識體盤旋著逼出了見勢不妙藏在昏暗角落裡的漆黑魔影。人形態的魔影倒映在牆壁上,它雙手抱著腦袋,身體佝僂晃動,仿佛在忍受痛苦。
一絲絲黑色能量被這灰色意識體吸收,隨著魔影身軀不斷縮小,直至最後蒸發得掉落一團白色意識,汲取了它力量的灰色意識體已經變得格外凝實。
灰色意識體沒有跟趙如眉交流,而是直接飛出了房間。而早在灰色意識體汲取能量期間,附身在管家身上的邪怨已經悄無聲息離開。
整個臥房此刻隻剩趙如眉與牆角落的那團意識,安靜得嚇人。
[????]
[關了吧,沒意思。]
[確實。]
[要不是副本真的沒有bug跟外掛,我差點就想求一份了。這種不依靠線索跟道具的搜查,有點過於無敵了吧?]
[往好點想,主播的幸運值可能是兩位數,歐皇是這樣子的啦。]
[彆扯,就算有這個幸運值也得先接下主線任務啊,老婆怎麼接的任務你們應該還有印象。]
[可惡,手開始疼了。]
[怎麼辦到的啊!!這就是錨點嗎?可是怎麼推斷出來的,我不理解,我真是個小傻瓜!]
[之前看解密副本的我:線索這麼明顯,主播怎麼還沒發現?現在的我:呱呱呱呱呱呱呱——是誰家的小傻呱在唱呱呱呱呱——]
[彆罵了彆罵了,求求了,推理過程摩多摩多!]
[笑死,坐擁大視野,共享所有情報,結果根本推斷不出主播為什麼知道淩宅有怨牌。我懷疑主播偷偷補過課,但我沒有證據。]
“小縣令之前給了一份夜晚還亮著光的建築地圖。”已經確認存在錨點,重建進度也已到手,趙如眉放鬆了些,邊靠近落了一團意識的牆壁邊對彈幕說:“那六個建築很像陣法。”
“陣法必有陣眼或者錨點,淩宅我之前走了一圈還算熟悉,找起來較快。另外小縣令給了一個便於行動的身份,期間不會有人阻攔,原本這次首要目的是試探邪怨的反應,找錨點反倒是次要。”
“但從邪怨表現來看,它們在此之前對怨牌所知也不多,倒是給了我機會。”趙如眉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讓人難以費解,沙壘道那邊吃的喝的都有,解說的每日主線更是超額了,她就算兩天不回去也沒關係。
而邪怨這邊,從一開始的信念相悖到最近的蠱惑捕快偷家,雙方堪稱不死不休。通過試探詢問,被邪怨附身的捕快告知了祭品祭壇存在,也算印證了陣法存在的一部分合理性。
有關陣法,去找小縣令或許能得到一些自己沒有掌握的情報。但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屬於放棄之前積攢的主動,且還會留下隱患得不償失。
如果縣衙有陣法線索,那淩宅肯定也存在。且她下午打了一波時間戰,邪怨就算想再派人去偷家,也需要時間,她本意是在淩宅試探邪怨反應,如果它們反應劇烈,那表明淩宅肯定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