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大型集結(六)(1 / 2)

深夜的c市裡, 路燈明亮清寂,除主乾道上偶有車輛穿梭,錯落有致的居民小區隻剩幾盞孤燈。

特安局的大樓外層采用特殊材質打造, 白天清晰得能當鏡子用,夜晚則與夜色融為一體。警衛亭外, 還駐守著兩位持械警衛, 另有兩隊巡邏警衛開著藍白色車輛環繞大樓街道巡邏。

對於特安局晚上還這麼嚴肅巡邏一棟沒有光亮的空樓的舉動, 惹得不少往來附近的居民猜測大樓裡是不是藏有金庫。在科技與機器人如此發達的今天,人力巡邏實在罕見。

但隻要居民有機會推開這棟大樓漆黑的大門,就會發現裡麵燈火通明, 打印機聲、匆忙步伐聲、不少三五成群的工作人員拿著文件進入一間小型會議室, 妥善處理的事務被下發,待處理的事務又接踵而來。

寬敞的會議廳裡。

跟淩玉浮一樣懵圈的還有特管局另四位當前在國內的副局。

季局具體什麼年紀他們並不知道,從成為玩家加入特管局,再到一步步升上去成為特管局高層管理,季局這個稱呼與他們一直帶著無法靠近的距離感。

玩家的生命周期有限,目前根據觀察得到的普遍數據是七年。

七年之後, 要麼退休,要麼死亡。

對於季局的過往,淩玉浮這些高層驚覺除了知曉他全名跟性彆、科技資源研究者的身份, 與疑似是他乾的那件震驚各國的大事件外,其餘竟一概不知。

“小季暫時外出, 特管局那邊他抽身已久, 你們內部應該有一套運轉程序, 就是科技資源的收納存放跟另幾項事務需要分發一下,你們回去安排吧。”一頭白發梳理得整齊,樣貌和藹的老人對淩玉浮幾人溫聲說。

“……好的。”

初進來發現氣氛壓抑得嚇人, 還以為要談個把小時弄出幾項重大舉措的淩玉浮愣了下,壓下心中拔劍茫然四顧的感覺,起身點頭。

詹旭鴻看著兩位退休玩家緊隨其後,與特管局這幾個副局前後離開。他瞅著淩玉浮的背影,欲言又止。

隨著會議廳的門被重新關上,在座的除了詹旭鴻一知半解,另外幾位都是知曉十年前那場大清洗內情的人。個個都是為了國家發展殫精竭力,貢獻比官大眼底容不得沙子的實權大領導。

“這次具體是怎麼回事?”會議廳的氣氛略有緩和,一位老人問。

“就是個烏龍。”

詹旭鴻一五一十把康維國因為涉外被拘,季局念在院長份上,得了消息親自前往z市準備把康維國弄到特訓區。以前他不是玩家,沒法往特訓區丟。而送去軍區改造,逢年過節手續不是那麼好辦的,且影響也不好。

東夏國百萬軍人天天鍛煉,打電話都有時間限製更彆提出門,他憑啥能有這種待遇。彆說季局,就是東夏國往屆大領導甚至領導人的孩子都沒這權利。

季局當時投身國家,為了不被境外有機可趁,他的個人信息已經劃為國家絕密級彆,從小到大的經曆更是抹得一乾二淨。而安置季局家人親屬的舉動,自然也不能高調行事。

季局是社會福利院撫養長大,院長對他有養育之恩,另一位不可說便是從小到大的精神港灣與動力。

社會福利院的孩子除了季局跟那位不可說外,還有康維國,三人一直是由無兒無女的院長收養。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後來要麼被其他家庭領養,要麼畢業後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與家庭。不說過節,沒被收養的孩子成家後,過年能有三兩個來看望院長已屬不錯,平時更是無甚走動。

季局當初指名讓特安局關照的,除了院長還有康維國,前者是養育之恩,後者就純粹是沾了前者的光。低調行事的講究很大,既要給錢,又不能給得讓人察覺彆有預謀。

詹旭鴻當時還是個剛入社會的年輕人,他覺得沒有什麼比鐵飯碗好了。為了方便陪院長,安排個事少錢多清閒的穩定工作給康維國,他總該滿意吧。

但他低估了康維國的野心,或者說貪婪。這份工作被特安局人員用朋友名義告訴他,隻得到不屑一笑,覺得工資太低。2034年的月薪七千雙休有節假日,各種社會福利獎金更是拉滿,一年下來輕輕鬆鬆十幾萬不是問題。

甚至乾個十年還能分到三室一廳的房子,當然,房子這個錢是由季局掏。

康維國不樂意,他要去遠方流浪,覺得自己能闖出一番新天地。

他走不要緊,可院長這邊免不了擔憂操心,這時間一長對身體也不好。沒辦法,他要闖事業那就闖吧,特安局不得不分兩個人員拉著他開公司,公司賬麵看起來年年盈利,其實掏的都是季局的錢。

除了康維國個人分紅,公司還有其他人與員工的工資福利等等……

季局這邊一年支出上千萬,那時候詹旭鴻有空就跟著同事感歎,康維國可真特麼會投胎啊。

本來以季局能力,一年千萬也就是個專利零頭,隻要康維國逢年過節去看望院長,這筆錢就花的不虧。

十年前那件事爆發,引發高層大清洗,境外開香檳狂歡。

在事件快要平息時,西國扯了個由頭說是慶祝x月x日研發大進展,各種新聞通告鋪天蓋地,恨不得與全球同慶。

可這日期正是冒牌貨踏入莊園的那天,西國這個舉動無疑是往東夏國的高層心臟上插刀啊,連他們都難受得要命,氣得要調遣艦隊去打人,更彆說作為當事人的季局當時受到的刺激該有多大。

西國這時有多幸災樂禍,後來被毀了生化病丨毒研究所的表情就有多難看。但事情不是這麼算的,一把刀劃在身上,就算愈合不痛了,疤還在。

尋找不可說的專案組停止,季局徹底轉入幕後。季淮安的威名留在國外,而國內慢慢的沒人提及。

2040年的東夏國是驚濤駭浪的一年,然而康維國與院長這邊連個海嘯引起的浪花都沒見到,一片歲月靜好。

那時詹旭鴻很慶幸,至少院長這邊沒出事。康維國有季局照拂與公司的特安局人員盯著,雖然素質低了點,好歹殺人放火他不敢。

詹旭鴻被提拔到前領導位置後,不止一次在心裡祈禱,就這樣持續下去吧,給季局留最後一點慰藉。

這樣的風平浪靜持續了好多年,不光詹旭鴻,就連公司裡的特安局人員都變得鬆懈。

而意外也在這時發生了。

康維國酒駕出車禍,成了玩家。

得到這個消息詹旭鴻在彙報時都快嚇死了,東夏國每年記錄的玩家至少幾十萬,但那時候退休的還不超過一百名,康維國無疑是被判了死緩。

然而季局什麼斥責誡勉都沒說,隻道會讓特訓區那邊的人跟他接洽。

康維國還以為是他運氣好,因禍得福不說,撿漏得了個組隊道具,兩個隊友還實力不凡。且都覺得他有潛力,願意跟他交朋友。

他從來不知道,他拿的人生贏家劇本靠的是院長的餘蔭,季局出錢出人脈。

成為玩家通過幾個副本後,康維國逐漸變得自傲自負。特安局有監控他一切信息的能力,但在隱私上還是給予了一定空間的尊重,事也壞在這個上麵。

詹旭鴻複盤康維國被境外勢力引誘,走上歧路時發現他跟境外勢力第一次接洽,是在酒店客房。

他的女伴實在太多,一天一換也毫不誇張。在發現他是玩家且熱衷逛玩家論壇後,境外勢力抓住了機會。在境外勢力的指點下,康維國逐漸掙脫特訓區玩家,為金錢低頭,撲向了境外勢力。

直到基層人員收網拘了他,公司的特安局人員發現康維國幾天沒上班,終於反應過來。

這些年詹旭鴻這邊不知給他擦了不知道多少回屁丨股,都沒跟季局知會。但這回涉外證據確鑿,又是玩家犯法,他就算能把人弄出來,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再不製止,等他捅出大簍子來後果不堪設想。

但詹旭鴻沒想到好好的一樁安排,康維國這張嘴還能給自己惹出禍事。

十年啊,高層大清洗後整整十年,那位不可說在特安局嚴防死守下,沒有在季局身邊出現過一次。就連國外都老實下來不敢在這個痛點上薅他虎須,康維國倒是敢於作死。

詹旭鴻當時都想殺人了。

不可說去見院長正常,通過層層上報找季局也正常,可康維國憑什麼敢說這種話?!

他算哪根蔥啊,能讓不可說撇掉這兩位先見他?

還說什麼年輕得跟個小姑娘一樣,二十年過去,人的樣貌會變老才是正常現象,他這不是暗示又出現一個長相神似的冒牌貨?詹旭鴻覺得康維國還能活著無痛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已經是季局努力克製的成果。

對於詹旭鴻解釋的這個烏龍,在座大佬沉默許久才問:“你去查了沒有,相似的到底是不是?”

詹旭鴻搖了搖頭。

他還沒見到本人,目前查到的消息就是她去了冬科會。而淩玉浮是這回冬科會事務局的副局長,雖然冬科會無法通過身份碼查詢,但隻要有照片,她那邊吩咐下去,肯定能把人找出來。

詹旭鴻匆忙趕回c市本來是打算找淩玉浮的,誰料大領導突然召開緊急會議。

失蹤解除照片更新跟已上傳的血檢報告並不代表百分百就是真人,詹旭鴻自己失望不要緊,這要是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就告訴這些大領導,等查下來發現又是一個冒牌貨,他們都這把年紀了,可經不起這種神傷。

詹旭鴻的搖頭讓會議廳的氣氛變得沉重。

長達近兩分鐘的沉默過去,一頭白發麵容和藹的老人才歎息開口:“小季出門得突然,但他接手的事務項目從很早開始就準備了兩套方案備用。為了正是防止他自己突然離開導致運轉出問題,我們隻要照著方案執行就好。”

“本來這點小事沒必要操勞你們辛苦過來一趟,大家平時事都忙。之前小季在,還能幫我們分擔了不少,他這一走,接下來隻會更忙,今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像這樣碰個麵。”

“明年開年有一場軍區演練,外星球的資源搜集已達到預期,後續的再發射與研究需要人主持。國內片區化的城鎮再改、山區開發跟填海工程要趕進度,聽說西國那邊的人類生命工程研究有了進展,我們也不能落下……”

老人嗓音渾厚緩慢地說著,這些都是需要長達幾年甚至幾十上百年的投入,由幾代人傳遞薪火,影響深遠的國家大事。

“小季在的時候,玩家這一整塊事務與科技資源的接收、開發、深入研究,一年一度國際冬科會,就連跨領域的科研的問題他都能解決。我們自個兒有濾鏡,國外是怎麼評價他的呢,很早之前就把他稱之為東夏國的壯臂。”

“咱們國家能擔得起這個稱呼的,要麼在紙鈔上印著,要麼在課本上寫著,要麼雕了石碑矗立在最顯眼的城市,就連國家墓園裡因公殉職的人員,每年拜祭日都是花團錦簇,十億人民都記得他們為國家做出的貢獻。”

“但小季啊……他從來不在意這些。”老人輕緩嗓音裡帶著些蒼涼,喃喃說:“有人求名望,有人求錢財,有人想要權勢,還有人淪為肉丨欲丨奴丨隸。”

“但他數字賬號很早之前就簽訂捐贈協議交由國家打理,除了他個人花銷從裡麵扣,每年都拿5億捐贈給各地社會福利院。隻要賬號裡還有錢,就一直捐下去,他那些專利更是從始至終都是以國家名義登記。”

“名譽、功勳,他不在意這些東西,那一筆一筆造福十億人民推進國家發展的功績,那都是磨不去的。”

老人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撐起精神接著說:“正巧這回你們都在,我呢,想起草一個徽章提案,特管局不正好沒局徽嗎,徽章內容就用他的姓。特管局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這是應當的。”

“此外再提個淮安科研進步獎,他轉讓國家的那批專利收入拿一部分用作激勵獎金。我知道他不在意這些,但他是國家功臣啊,外星探索,醫學猛進,軍工研發……連西國都酸得不得了,咳咳——”

老人忽然劇烈咳了起來,仿佛要將整個心肺咳碎。他身邊的幾位老友拍背的拍背,擰保溫杯的擰保溫杯,待他就著溫水把這陣咳嗽緩過去,人卻好似蒼老了十幾歲。

“我沒事……”

老人拂開老友攙扶的手,扶著把手儘量讓自己坐姿正一些,氣息是掩不住的虛弱,“我這才是個口頭提案,等做出來啊,還不知道要幾年。我肯定是要看這兩件事做出來,我才放得下心。”

“我都想啦,待小季的院長故去,我們這些人黃土半截坐在療養院裡,那時候更沒人知道他了。他要是能放下開始新生活,早就放下了。那姑娘二十年過去都沒個音訊,就算小概率回來,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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