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
對於這位鐵騎隊長的解釋, 趙如眉笑了下,“既然你說他是因為誤會才狙殺我,那就是誤會好了, 反正他也為自己的莽撞付出生命代價了不是嗎?”
伊森悄摸抬頭看了眼氣場淡然從容完全不弱於在場所有人的女生,人都麻了。
鐵騎隊作為尖兵中的尖兵, 就連伊森的頂頭上司遇見了也要禮讓三分,更彆提小小一個市治安局。論地位,鐵騎隊隨便一個成員,都能對市治安局下達指令。
執法獵人或許在普通人裡麵聲望很高, 可連知曉鐵騎隊相關的情報都沒資格。上午彌珀的第一通電話打過來, 從她口中聽到鐵騎隊,伊森第一反應就是她正巧遇上了鐵騎隊成員。
鐵騎隊與科技農場公司素來沒什麼瓜葛,伊森雖然奇怪他們為什麼要見自己, 卻也沒有多問。可等他到達市治安局發現這哪是一個,這是一整個隊伍都來了啊!
此時的市治安局高層悉數抵達,鐵騎隊沒有吭聲,伊森什麼情報都還不知道, 索性也保持沉默, 同時撥打彌珀電話試圖先補補課, 但電話撥過去一直沒人接。
一直等到彌珀抵達, 從鐵騎隊主動打招呼的態度看來,雙方明顯認識。
在彌珀說到她被天台上的人狙擊並反殺時,伊森都覺得沒什麼問題, 直到她後續補充一句對方也是鐵騎隊……
大腦震顫!不敢置信!
先不說鐵騎那讓人膽寒的背景, 光是女生殺了鐵騎隊的成員,還能坐在市治安局會議室與這位鐵騎隊長交談。伊森就覺得太魔幻了,什麼時候鐵騎隊這麼好說話了?
如果彌珀一開始就在電話裡跟他說清楚事情原委, 他絕對不會再來,甚至此刻估計連合同與關係都解除了。相比鐵騎隊由於遷怒帶來的嚴重後果,損失一個優秀的執法獵人真的不算什麼。
伊森不至於連這點利害都權衡不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伊森已經在心底做好跟彌珀劃清界限的打算,結果她接下來的話更是張狂。她渾然不怕鐵騎隊背後勢力的報複,對那個狙擊手的性命,也表現得格外漫不經心。
他殺我不成,被我反殺,有錯嗎?
在伊森看來一點沒錯甚至乾得漂亮,但對錯從來不是提瓦明市評判一件事物的標準。
價值才是。
論身價,一個執法獵人怎麼比得過鐵騎隊成員。理論上就算彌珀把自己的性命賠給對方,估摸著還得由科技農場公司再倒貼一筆錢,伊森本意是想儘快劃清界限,提前止損的。
但在開口前,隨彌珀說出這不以為然的話語時,伊森注意到鐵騎隊長的態度有點不對。
他沉默了。
正常人的反應,難道不該是憤怒嗎?
“但他死了。”死寂的會議廳裡,沉默許久的鐵騎隊長緩緩開口。
麵對正當防衛占據道德製高點的女生,鐵騎隊長之所以沉默,一方麵是對於反殺說辭沒有站得住腳的反駁。另一個重要之處,則是明明鐵騎隊死了人,雙方為什麼會在市治安局對峙?
雖然這個提議是由女生提出,鐵騎隊長親口同意答應。可在此之前,主動權是如何落在女生手裡的?
這一切僅僅是源自她對鐵騎隊的不信任嗎?
不,絕不是這個原因,再往前推,是短暫卻讓鐵騎隊長不願回想的槍、箭對射,難以想象,五個經過強度最高最完美訓練手持槍械的鐵騎,竟然會打不過一個持弓的女生。
連小型槍械都無法擊穿的先進盔甲,被弓箭紮進了大半,如果當時他不中止,很難想象再打下去會發生什麼後果。也正是源自這場不論是人數上、還是裝備上的大失敗,使得鐵騎隊長不得不選擇另一種解決方法。
他們的主動權,顯然是從那一刻起就已經轉移到了女生手裡。
當時被挑釁的憤怒已經隨時間有所減退,此刻坐在會議室裡,鐵騎隊長很難讓自己意氣用事。但這場衝突算下來,鐵騎隊到底是死了一個人,這事絕不可能就這麼作罷。
“他死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女生像是沒聽出鐵騎隊長語氣裡的深意,莫名其妙說:“他要是沒死,那死的就該是我了。”
伊森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得很想給她解釋解釋這位鐵騎隊長的真正意思。
[我聽著npc的這句話重點,不在死上麵吧。]
[這擺明是要談賠償啊,主播這都沒聽出來嗎?]
[我怎麼覺得是你沒聽出來。]
[反正我是不明白主播為什麼要說這種明知故問的廢話。]
大彈幕:[我也沒見過哪個談判桌上,大佬會先開口提條件,主動暴露自己的預期與真實想法。x10]
大彈幕:[老婆可是要當甲方的人,當然不會接這種明顯的乙方話茬,你以為老婆在第二層嗎?實際上老婆已經在終點了,你們就瞧著吧,這npc肯定玩不過老婆。x66]
大彈幕:[這形容真形象,甲方爸爸多好啊,為什麼要自降身份去當被挑剔的乙方呢?]
大彈幕:[如果這個npc提前把炸丨藥布置在市治安局,用作籌碼要挾老婆那還有那麼一點掰回來的可能,除此之外,他基本沒翻盤機會了。x10]
大彈幕:[+1。]
在觀眾討論時,趙如眉這個看似廢話的回答引起不少市治安局高層的悄然打量,有的眉頭輕皺,有的驚疑不定,也有小部分了然於胸。
“你殺的可不單單隻是一名鐵騎成員,還給整個提瓦明市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巨大損失,你必須要為此負責。”鐵騎隊長壓下心底冒起的火苗,盯著女生沉聲警告:“你的實力的確不錯,但你認為自己真的不會死嗎?”
“你想讓我怎麼負責?”
趙如眉開門見山問:“除了一命賠一命,其它的倒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伊森還以為不知道鐵騎隊背後勢力的女生會跟鐵騎隊長繼續懟起來,他都已經在心底捏了把汗,誰知女生話鋒一轉,居然變得意外地好說話。
盔甲下,鐵騎隊長不禁眯起了眼。
雖然女生這回很識相,但他反而有些不爽是怎麼回事。個人情感上,鐵騎隊長是真的很想殺了她。但殺她除了能發泄心中憤怒外,帶不來任何實質性利益,甚至還會因此損失一個實力強悍的打手。
本來就已經損失一位鐵騎成員,再把凶手殺了,主公司那邊也沒法交代。此時此刻,鐵騎隊長又一次體驗到了渾身不得勁與那種說不出口的憋屈。
不爽,
他很不爽。
“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人已經被你殺了。他的事務,你必須全部接盤。”鐵騎隊長深吸一口氣,壓下個人情緒,冷淡說:“這是你唯一的活命機會。”
“這當然!”
趙如眉還沒開口,坐在她身邊的伊森已經滿口答應,“這是彌珀應該做的,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如果她戴罪立功表現得優異,關於後續的賠償,我想我們可以再商量。”
趙如眉餘光看了眼伊森,隨意說:“我還有黑河事務沒處理。”
“黑河事務有其它公司的資深執法獵人,用不著你操心了。你隻要服從鐵騎隊的命令,配合他們儘快把在附近活動的‘奪臉’抓住就好。”伊森連忙說。
隻要鐵騎隊的人有心調查,彌珀跟科技農場公司的關係根本遮不住。如果彌珀必死,伊森也不會再跳出來,但現在這明擺著的轉機,哪怕是為了公司,他也必須要把彌珀推過去啊!
對於伊森的安排,女生沉默下來,似乎在無聲抗議著什麼。
鐵騎隊長隻等了十秒,沒有等到言語上的拒絕。他不願意再磨蹭下去,豁然起身,算上盔甲用190+的身高俯瞰眾人,語氣肅然發出指示:“沒問題那就出發。”
“我有一個憋了很久,但之前不太好問的問題。”趙如眉見狀,提起身旁的武器箱起身,隨口說:“鐵騎隊到底是哪個公司的武裝人員?”
“伊格納茨。”
鐵騎隊長咬牙說:“我們歸屬於伊格納茨科技公司。”
提起這個鐵騎隊長就憋悶,在提瓦明市中高階層人群中,伊格納茨說是萬物之父也毫不誇張,沒有人膽敢忤逆伊格納茨。
但偏偏這回跟他們對上的,是個毫無背景卻實力極強的小人物。
對方不知道伊格納茨科技公司於整個提瓦明市的地位,自然也無從談及敬畏恐懼。也正因為不知者不畏,對方才敢如此張狂囂張。
可鐵騎隊長又能如何,打贏也就算了,偏偏五打一還輸了。他這時候提及伊格納茨科技公司,豈不是又把臉湊上去讓對方打嗎?
對於女生能一打五,甚至剛才在門外把五人又教訓了一遍的舉動,鐵騎隊長一直耿耿於懷。
“伊格納茨?沒聽過。”
在其他人大氣不敢喘的時候,趙如眉語氣平淡。
“異常現象的收容手段就是伊格納茨科技公司研發出來的,你們能有現在這口飯吃與相關的培訓學校,都離不開伊格納茨科技公司的支持。”
伊森解釋完,笑容勉強說:“我聽說過‘奪臉’,它非常危險。彌珀,你還有什麼問題可以等到了現場邊排查邊問,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一時間,市治安局的高層紛紛應和。還有人表示轎車已經準備好,現在就可以送他們過去。
哪怕伊森有所掩飾,但那恨不得把她跟鐵騎隊全部丟到自來水廠的細微神情是藏不住的。趙如眉也不覺意外,這一趟市治安局的收益與她預料的相差無幾。
“我會租車過去,自來水廠碰麵吧。”趙如眉說著朝敞開的門口走去,從這間會議室一出來,原本被屏蔽的‘注視’又開始似有若無。
門外的鐵騎成員已經不見,趙如眉從兜裡拿出探測器在附近測了下數值,濃度9u,活躍度0v。自從她被‘注視’盯上,隻要在室內或是15m內有獨棟建築的地方,測出來的數值永遠達不到正常水準。
“你們是如何判彆我身上異常濃度過高的?”趙如眉在鐵騎隊長出來時,乾脆問。
鐵騎隊長聞言頓了下,目光落在女生身上,言簡意賅:“光學探測器。即便你位於黑河的異常範圍,濃度最高的不是黑河,而是你的附近。百米以上的距離,無法察覺你的腦內芯片。”
“我身邊的異常濃度現在正常了?”趙如眉又問。
“……沒問題。”
鐵騎隊長盯著女生,探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注視’的似有若無感還在,趙如眉拿出探測器又測了遍,變成了10u,0v,她眉梢微揚:“你確定這數值沒問題?正常濃度不是7u以下?”
“那是對普通人。”
鐵騎隊長大步越過她,失去興趣說:“小於30u,大於50u的濃度才是判斷資深獵人正常與不正常的依據。下午1點前,如果你還沒抵達自來水廠的辦公樓,那之後也不用再來了。”
[???一些沒什麼大危險的異常級事務濃度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值吧?]
[我越來越好奇提瓦明市的異常現象究竟是怎麼出現的了,資深執法獵人30u的濃度居然還能被認定為正常,我不明白。難道他們也像老婆這樣,被異常現象盯上了?]
[很有可能啊,經常處理這種異常現象的執法獵人沾上這些東西也說得過去,但如果是異常濃度超過50u的執法獵人,他們會怎麼處理呢?]
[真是一座越探究越複雜的城市。]
[說起來鐵騎說異常濃度過高,我還以為是因為老婆身上的霧點呢,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那估計是因為黑河的異常現象被老婆轉化的霧點吸引,才營造出身邊濃度過高的情況吧。]
[但是他們居然還有光學探測器,這是我沒想到的。]
[這個‘意外事故’告訴我們打算行動,千萬要先上下統籌好,而不是各乾各的。]
[得了吧,也就是老婆在那附近,被狙了五槍還能生還。你但凡換個反應不夠快的執法獵人過去,一槍打死也就打死了,你覺得他們會浪費時間過問嗎?如果提瓦明市真的有這麼在意普通人的性命,異常現象這種反人類的東西就不該存在。]
[太真實了。]
無視鐵騎隊長下達的通牒,目送他背影走遠,趙如眉離開市治安局前,特意用微丁娜的電腦查詢了一遍有關‘奪臉’的事務。結果恐慌級與死亡級事務裡彆說相關,連沾點邊的都沒有。
沒法蹭個進度,趙如眉隻能遺憾乘坐平頌的出租車再度前往長恩區的自來水廠。這回出租車是從另一條路直接開到自來水廠的正門附近,她抵達時已經是中午12:30。
自來水廠那氣派寬敞的大門口停著不少看起來格外昂貴的私家車輛,趙如眉支付了車費,示意平頌離開這片區域。直到出租車開遠,她才進入閘門開放的自來水廠。
相比黑河岸邊的惡臭氣味,自來水廠正門這邊沒什麼味道。她一踏入建築,注視感便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
趙如眉從口袋拿出探測器測了下數值,濃度1358u,活躍度9v。
自來水廠正門第一棟建築是明顯的辦公樓設計,提著武器箱的趙如眉一進去就被位於前台辦公桌後方,五官明豔年輕的女性禮貌詢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鐵騎隊。”
趙如眉環視兩側是電梯間的接待台,目光落在一側的原木椅上,對拿著似乎是工作卡準備帶路的女性工作人員說:“有能聯係到他們的電話嗎?我就不上去了。”
“好的,我幫您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