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趙如眉睜開眸子看向三人，並不意外地問。
“嗯，還剩最後2分鐘。”宋及風點頭，雖然在接受這個條例時，就已經預料到當下這一幕。可真當分彆時，他還是遏製不住地生出些許擔憂。
他們一走，整個修道院就隻剩隊長一個人孤軍奮戰。
她不止一次說過自己有把握，但敵人這麼多，一想到隊長有可能被禁錮在這個副本世界，再也回不去，宋及風就有種喘不上來的溺水感。
“你們刷了多少淨化點數？5w有嗎？”趙如眉輕鬆說，周圍除去濃鬱的黑暗外，便是監管者啃噬同類屍體的細碎‘哢嚓’聲。她的從容不迫，極大緩解了三人的沉重。
“有，我刷了6w5。”宋及風說。
“我刷了6w3。”“6w2。”
觀石與根尼葉夫也報告了收益。
“很不錯。”
比預期要高，趙如眉臉上浮現淡笑誇道：“回去吧，我也該離開這附近，跟奧格去地下中樞走一走了。”
“……你要記得回來。”宋及風看著她起身，心下一緊脫口而出。
麵對這感傷叮囑，趙如眉驀地想到小安的睡顏，他那時分明睡著了，但那由內而外的信任隨歲月流逝，不減反增。他就像一本使她珍惜的書，隻要她伸手翻閱就能得到全部有關於他的或是他所知道的答案。
可如此刻的場景，卻不適合他。
越是在意，越是失態。
趙如眉忽而有些慶幸地笑了下，看著三人莞爾道：“我就不說十成把握了，九點九成吧。可能你們打個盹的時間，我就結束這個副本回歸了。”
“現實見。”
根尼葉夫鄭重道。
“好。”趙如眉微微頷首。
在她的注視下，三人停留倒計時結束，有些突然地從她視野裡瞬間消失得不見了蹤影。
奧格滾動著身軀從地麵站起來，附近的照明隻剩她的魔法紙。趙如眉把半塊魔法紙丟入燈碗裡，很快就升騰起了橘色光芒，它們透過鏤空燈罩，照亮了方圓三米。
由於燈盞的耐久是時間，且不可補充，之前趙如眉都是用來燒治療與一些輔助道具。但眼下汙染彌散，在非戰鬥的移動狀態下，魔法紙的續航性不太行。
還是這盞燈比較方便。
在奧格的帶路下，趙如眉跟隨他沿著地下中樞的台階，重新踏上這時隔一天未見的地下建築。
從入口通道至地下中樞，要麼是即將轉化的疫病信徒，要麼就是屍體。轉化為監管者後，它們會將信徒屍體全部處理，在確認這通道上沒有食物後，通過地下中樞踏入另外6個通道。
奧格一出現，這些衣衫襤褸的監管者連屍體都顧不上處理，慌慌張張跑進通道裡，生怕被他踩踏而死。
“這個地下中樞是不是應該再擴張一些？或者說，你的強壯體魄再凝縮一點。”趙如眉看著擠占了通道大約2/3空間，每踏出一步地麵都在顫動的奧格，閒聊說。
“等你——加入——以後——再——收拾——”奧格邊走邊說，儼然已經把‘佩莉’當成修道院的一份子。
對於他這期望，趙如眉也沒掃他興致，而是端著燈觀察黑霧汙染濃鬱的四周。
從中樞大廳到養料坑，汙染在一點點加深加重。就連燈盞照明範圍，也從原來的三米被壓縮得隻剩一米。走完通道全程，奧格幾乎要融入這養料坑這化不開的漆黑汙染中。
在神主像崩裂之前，養料坑好歹還有一些用於照亮整溶洞的天螢石與壁燈，現在這些東西不知是被腐蝕還是被黑霧汙染給遮擋，導致整個養料坑一片漆黑。
這盞紅色品質的燈麵對這些汙染，並未受到影響，倒是用魔法紙點燃的照明，越發微弱。
這麼點光，用來探索顯然沒什麼作用，反而還浪費時間。
就在趙如眉端著燈靜站在原地，用靈能覆蓋身體掌握這種消耗與傾聽養料坑裡的動靜時，忽然一道‘嘩——’的聲音從上空掠過。
伴隨著‘呼—’的短促氣息，她手裡本就因能量即將耗儘而隻剩小豆子的光芒，被應聲吹熄。
“佩莉，歡迎回來。”
艾克的聲線在她身後響起，從位置來看，似乎是在半空？
“你什麼時候會飛了？”趙如眉結合從她上空掠過的動靜，看似閒聊實為試探道。
“是神主讓我獲得了飛行能力，瞧瞧——”艾克又繞著她飛了兩圈，得意說，“我的翅膀是不是很不錯，就連速度也是那麼的快。”
眼前一片漆黑隻能憑細微聲音判斷的趙如眉：“……”
“彆吹我的燈，我看不見。”
趙如眉毫不在意地‘暴露’自己弱點，她從道具欄裡拿出裝著怨能源的能源桶，往燈碗裡倒了大約100毫升。這本來是個嘗試，她之前沒有這麼用過。
但不愧是高級能源，‘噗嗤’一聲，燈碗裡瞬間迸發出極為強烈的橘色光芒。
這光跟魔法紙完全不屬於一個檔次，哪怕被燈罩擋了一些，也協助趙如眉看清了十幾米外的場景。隻見偌大的養料坑外圍石台上，安靜躺著與站著許多教徒。濃霧汙染鑽入了他們體內，讓他們的體魄比之前大了將近一倍。
趙如眉沿著斜坡往下走，終於見到了艾克如今的模樣。
從他背後生長出來的雙翅比他自己還要大數倍，迎著她的注視，艾克重心向上一衝，瞬間彈射出去。速度特彆快，幾乎都快變成殘影了。
類似艾克這樣的改造，還有一位執事，在她靠近釋放著汙染的漆黑巨型瘤體時，鎮守在附近的執事與教徒紛紛醒來，有的是肉山，有的是具備了翅膀的飛行教徒。
這些翅膀呈黑色，有大有小，進化得最為徹底的非兩位執事莫屬。
在趙如眉端著燈盞觀察時，艾克與這位執事也像得了新玩具似地展示自己的新‘裝備’，還問她有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速度方麵不錯，就看強度如何了。”趙如眉微微抬頭，看著這展開足有十幾米的翅膀說，“如果輕易就被破壞，可沒什麼價值。”
“你說的對。”
艾克俯衝向通道入口，翅膀就像他的雙手一般，忽地用它尖銳羽端紮入一隻監管者體內，直接捅了個對穿並它帶得飛了起來。
這具監管者屍體不同於之前的那些，它在半空中忽然炸開，卻未對艾克的雙翅與飛行軌跡造成絲毫影響。
“它的強度，絕對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堅固！”艾克自信說。
“最堅固——還是——我——”聽到艾克的話，另一位‘強壯’的執事不樂意了，守護著汙染源頭瘤體的他翻了個身，這個頭比奧格還大，話說聲音也是一喘一喘的：“佩——莉——”
“晚上好，戈爾。”
這位執事npc也是老資曆，趙如眉靠近一些通過手裡的燈盞看見了戈爾身上已經黑化的鱗片。雖然他的體積極具欺騙性，但看靈活的奧格就知道，這一旦動起來，全力砸擊的力量就連有珍寶外甲的她也難以硬抗。
“晚上——好——”戈爾探著個腦袋打招呼。
趙如眉在這養料坑才待10分鐘，靈能就消耗了超過800cc，但這個時間也足以讓她看清整個養料坑內景。就她目測，具有飛行能力的npc數量在50位左右，其中以艾克與另一位執事的速度為最快。
聯想到飛行模式的高性能摩托車，很難不讓人推測汙染源頭之所以強化他們的翅膀，就是為了壓製她那輛載具。除載具外，奧格、戈爾等四位執事npc，其防禦與力量應該是在對標她的赤扁蛇與珍寶外甲。
珍寶外甲號稱有著絕對防禦，可這種‘絕對防禦’不是無敵，就好似它的閾值是5000點攻擊以內，如1000點的攻擊，它能減員其中950點，剩下的50點是會落在物主身上。僅僅遭受50點攻擊，這不算什麼。
可如果遭遇的是1w點攻擊，突破了絕對防禦的閾值，那麼玩家有可能要用身軀硬抗5250點攻擊，這是足以重創甚至致命的傷害。
當初趙如眉擊殺寶藏森林的清理人員，就是利用這個閾值。奧格等npc可能造不成1w點傷害，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他們具備突破閾值的能力，所以最好的應對之策就是儘量閃躲，不要與其進行力量上正麵火拚。
珍寶外甲會提供7點敏捷屬性，在速度上她很有把握。隻要npc打不中她，那即便是必死絕招，在某種程度上也屬於無用手段。
不過養料坑的敵人不止物攻、物防雙高的npc，還有速度極快的艾克等飛行係，四肢越發異化試圖在速度上獲得突破的監管者，整個養料坑的敵人超過上千之數。
密集的敵人，無法視物的黑霧汙染與侵蝕，狹窄的逃生出口……
她在養料坑呆了大約15分鐘就主動端著燈退出了這片區域，沿著原路走出地下中樞。在汙染源頭的管控下，這些監管者雖然注意到她，但並未對她展開攻擊。
雙方博弈的核心內容為她在倒計時結束之前，完成汙染源頭的淨化。而一旦她倒計時結束未能完成，則被會視為失敗。修道院不需要將她擊殺，隻要能在倒計時結束前守住汙染源頭，就算博弈成功。
由於天黑光線不行，趙如眉在外麵休息到天亮。
此刻距離48小時的禁戰倒計時，還剩不足24小時。這個禁戰結束的時間點恰好是晚上，對她更是不利。
但對於這些讓觀眾心驚膽戰的不利因素，趙如眉很從容地清點自己的資源，空白魔法紙經過這幾天的恢複，已經達到90頁的安全線，靈能也一直是滿溢狀態。
汙染雖然一直在嚴重，可有珍寶外甲、治療、魔法紙等等道具與技能，在地下中樞持續戰鬥1個小時不成問題。哪怕天亮，地下中樞的大廳與另外幾個通道也依舊顯得漆黑。
她把五個通道全部看了遍，順便在灌溉處用了下淨化領域，意思意思薅一點額外渠道的淨化點數。
趕到養料坑時，通過上空的大破洞，這下方稍微有了點光，得以讓趙如眉看清這汙染源頭瘤體的體積。
曾經擺在這裡的神主像、養料容器、巨型石磨均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這些東西小大約1/3，但直徑也超過十米的汙染源頭，它每一次收縮，都會釋放出極為濃烈的汙染。
趙如眉昨晚還看岔了，這裡的監管者不光是在地麵。就連石壁上也都是，密密麻麻，足有大幾百。
“佩——莉——”
幾個小時不見，奧格的黑袍也開始鱗片化，但他活動間，能看出這鱗片並不牢固：“你——還不——準備——馬上——就要——戰鬥——了——”
“我沒什麼需要準備的，不像你們人數這麼多，必須要用到指令調遣。”趙如眉語氣平和，雖然接下來雙方將會迸發你死我活的戰鬥，但此刻氛圍友好得不可思議。
“好吧——但我——相信——你有——辦法——”奧格自信說。
近四百萬觀眾聽到這話有些繃不住。
[最高的讚揚，大概就是連敵人也認可的實力吧！]
[我好緊張，汙染源頭跟這些npc的實力還在不斷提升，等禁戰結束的那一刻，感覺他們實力還會再上一層樓。我甚至懷疑主播的武器能不能破開戈爾的護甲，要是能試一試就好了。]
[不能破甲那主播這邊基本涼了。]
[可惜隊友的增傷手段不能持續這麼久，不然還能提供一些幫助。]
大彈幕：[我反而覺得主播讓隊友離開很明智，主播可能勉強能應對這些npc，但換成三位隊友還真不好說。哎，緊張，忐忑——馬上就要最終戰了——]
大彈幕：[主播是不是還囤了一些資源啊？就已知的這些手段，搭配起來也沒有極具破壞性的啊！]
大彈幕：[珍寶外甲跟激光長劍都是上一個副本開出來的……頭疼，防禦跟汙染都還好，就是攻擊力方麵必須要有突破性，不然沒法打。x5]
趙如眉逛完一圈地下中樞又回到地麵，她也不是真的毫無準備。
在動手之前，給珍寶外甲跟激光長劍分彆衝了600㎎與400㎎的能量，加在一起花了10w積分。珍寶外甲有消耗-75%的減免，但接下來她不打算脫了，而激光長劍則是為了與赤扁蛇進行替換。
為了避免之後的手忙腳亂，她拿出了一幅畫作，畫紙裡的內容是動物園的鐵柵欄與各種動物。
她看了眼詳細介紹。
道具名稱：童趣動物園[紫色品質]，效果：使用後可獲得‘巨化（任意武器使用威力增加100%）’增益，持續至副本結束[該道具為一次性特殊道具]。
這是她從‘跳房子’副本的特殊商店裡買來的，因金幣有富裕她買了一整套畫作的同時，還多買了兩副這個。加在一塊，光是這一個畫作她就有三幅。
而觀眾看到這個道具的效果介紹，瞬間感覺局勢好起來了！
這增加的雖然不是武器屬性麵板而是使用威力，其威力具體多強，取決於玩家施加的力量。但這反而比屬性麵板上限更高，小孩子獲得這個增幅，跟成年人獲得該增幅，最終效果堪稱天差地彆。
[我就知道！！！！]
[好香的效果增幅啊！居然能持續到副本結束！這也太棒了吧！]
[主播居然沒有在擊殺教皇與神父的時候使用這個？難道是早就料到了嗎？！要是汙染源頭早知道主播實力這麼強悍，估計不會發起博弈吧？]
[我覺得主播當時可能是覺得憑自己的能力能殺，所以才沒使用。]
[這也太穩了吧，她明明能碾壓卻還這麼認真地廝殺，嗚嗚嗚，我哭死——]
大彈幕：[艸，忽然特彆想看這道具加持後的效果！能破開那些npc的鱗片吧？絕對可以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蛇蛇跟激光劍的威力了！！！啊啊啊啊啊啊！！！！x10]
大彈幕：[忽然自信！（挺胸叉腰.jpg）x5]
大彈幕：[希望經此一役，汙染源頭能明白一個道理。碰上獵人主播就直接乾吧，彆整那些有的沒的了，瞧瞧，這不是純給人送菜嗎？不過說實話，主播還憋了這麼個大招，我是真沒想到啊。這種持續至副本結束的效果，不在開局用簡直就是純虧本啊！]
大彈幕：[大佬：唉，當時我也沒考慮那麼多，就是覺得用不上，所以沒用。]
大彈幕：[太凡了太凡了，我記得‘童趣動物園’好像是跳房子副本的某一個樓層，感覺要不是這場博弈，老婆還能繼續屯下去，真想鬼鬼祟祟扒開老婆的道具欄看看還有些什麼好東西。x5]
使用完‘童趣動物園’，趙如眉看了眼能免除一次常規cd的‘陷阱逃亡’與能重塑壞死肢體並獲得6級治療能量的‘圖騰高地’，這兩個道具是她預估接下來要使用的，但目前暫時用不上。
在空白魔法紙恢複至99頁的時候，她特意撕下9頁，繪製各種符跡，加持力量、加持敏捷、防禦汙染等等凡是有助於戰鬥且能用得上的，她都準備了。
在‘淨化領域’冷卻好了的時候，她特意卡著48小時的倒計時，細節地使用了效果2。爭取在爆發戰鬥的幾分鐘裡使用2次效果1，這個效果用來應付爆炸汙染非常有用，還可以節省靈能與魔法紙的消耗。
在傍晚時分，趙如眉又去了趟地下中樞觀察情況。
黑霧汙染越發濃鬱，在灌溉了怨能源燈盞照亮下，npc不論是飛行速度還是鱗片防禦等等，都在不斷進行強化。趙如眉這一次不動用靈能與任何手段，光靠體魄隻扛了7分鐘，就不得不動用治療技能並退出養料坑。
此刻距禁戰結束還剩7個小時。
這是決戰前的寧靜。
趙如眉穿著珍寶外甲，在沒有光的黑暗裡平靜等待六個多小時，在此期間修道院地麵的汙染對她隻造成了微乎其微的影響。隨著一瓶清醒藥劑在燈碗裡燃燒，它的效果比直接喝還要好一些。
最後20分鐘。
趙如眉給這燈灌上一半怨能源，在這死寂環境中，朝著地下中樞方向走去。
地下中樞入口並未被堵，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執事、教徒等npc都不在這附近。趙如眉端著燈踏入通往養料坑的通道，橘色燈光隨著她走動而搖曳晃動。
“佩——莉——”
無法看清全貌的養料坑溶洞裡，傳出奧格甕厚聲音：“這裡——戰鬥——對你——不公平——”
“為了能讓你正式成為修道院的一員。”艾克身形一閃來到‘佩莉’麵前，背後翅膀幾乎將她籠罩，“接下來，我會全力以赴。”
看著身材有些削瘦的艾克，趙如眉輕鬆道：“為了結束疫病，我也會儘量說服你們。”
“成為神主的教徒，他們就能擺脫疫病。”艾克很認真地說。
“必須要承認有一小部分在被汙染後，的確適應了疫病，但一大部分都死亡了。”在禁戰倒計時還剩4分鐘時，趙如眉開始激活符跡，慢條斯理說，“我正是為了那一大部分。”
“疫病並不是修道院引起的，甚至恰恰相反，是修道院還拯救了他們。即便隻有那一小部分，如果沒有修道院，他們都會死去。”艾克覺得‘佩莉’走了歧路。
而奧格等執事與教徒npc，已經起身邁著沉重步伐靠近，將她包圍。
如果此刻有光，就會發現整個溶洞裡，所有npc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道纖細身影上。不論是體量還是數量，她都處於絕對的弱勢，她甚至還需要借助燈才能看清東西。
她是如此的脆弱……
卻又從容自信。
禁戰倒計時最後一分鐘，燈碗裡的怨能源正好燃燒殆儘，趙如眉收起了該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