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眾大肆推論時, 趙如眉的目光也從下方那一座巴坨人聚集地收回，她掃了眼熱鬨彈幕，看了片刻後肯定道：“是這樣, 黃岩對玩家生出興趣，是在玩家能突破野蛇的進攻。藥粉袋, 則是穩賺不虧。”
“若假定來者不善彆有所圖, 藥粉袋發揮的作用會更大, 不論是檢驗玩家實力還是清理隱患。”趙如眉說。
如果往簡單裡想，也可以解讀藥粉袋是蛇老的好意。但這‘好意’真的不知道山脈線外有另一波巴坨人嗎？避蛇就避蛇，為何還要摻以引蛇的作用？
而黃岩要是真像明麵上表現得那般和善，為著六人好, 大可以說說山脈線外存在著什麼。並且要知道藥粉袋這個事, 一開始就是他提及的。
也就是說黃岩知道藥粉袋能帶來什麼作用。當然，眼下局勢進展至此, 也不能說是蛇老跟黃岩他們刻意設局, 要說心機, 兩人定然有。但總得來說，玩家也是有選擇生的機會，隻不過被趙如眉往凶路上帶了帶。
在這一點上，趙如眉倒沒什麼太大惡意, 她純粹是覺得先去探查黃岩那片區域，比較浪費時間。而山脈線外的範圍很大, 更易於挖掘出情報。
眼下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收獲。
趙如眉觀察了大約一刻鐘才起身, 沿著山體的峰頂繼續往邊沿走。
這座山體格外窄長，當她來到山體內側，往下俯瞰是一座寸草不生的龐大山穀。這座山穀被山體圍繞，隱約可以看見幾個開鑿出來的入口。
而連綿的山體有的高有的矮, 草木隻能從夾縫之中生存。
趙如眉此刻所站位置直線相隔大幾百米，是對麵的山體，山穀隻是山體的一部分。在山穀側麵，是一座長達數十公裡的陡峭高山。
目前已知這陡峭高山的一側是黃蛇聚集地，本著來一趟就探個究竟的宗旨，她特意花了將近半個小時，借助靈能把山穀四周都轉了一遍。
原以為黑蛇聚集地相對集中，但當看到另一個離山穀最遠的聚集地，相較於黃、黑兩種伴生蛇色係的聚集地，要說最繁華的，還得是最後一座。
由於相隔數公裡，饒是趙如眉也隻能看見那些聚集在一塊的建築輪廓。至於他們的蛇類花色，由於沒有巨蛇在外戲耍，她蹲守了大約三分鐘，都沒辨出來。
騎懸浮模式的摩托車過去太容易暴露，且趙如眉還想到了另一點。如果玩家是同一時間入的山林，黃岩這邊一直到上午都隻有他們六人，另外的玩家小隊既沒有在山林裡留下痕跡，又沒有出現。
有沒有可能，他們的目的地其實是另外兩座聚集地？
她當初根據熱度推測這個副本的玩家小隊數量大概在3-4支隊伍，如果是三支隊伍，那正好能對得上三足鼎立的聚集地數量。
不過這一點還有待進一步探查。
趙如眉心裡有了底後，果斷折返，花幾分鐘來到臨近山脈線的山體位置。
從這裡下去，隻要百來米就能跨過山脈線，但這個位置幾乎是貼著山體邊沿，離黃蛇聚集地建造在山穀入口附近的建築很近，隻要衝出山林，估摸著隻有幾百米的距離。
當時小隊翻越山脈線，為了避免被發現，特意往山林裡拉開了幾公裡。
從克恩幾人使用距離傳送截止到當前，已經過去1個小時左右。以他們的速度，應該已經穿過山脈線。但想抵達黃岩的住所，估計還有兩三個小時路程。
趙如眉對他們的進度心裡有數後，把高性能摩托車拿了出來，讓原油小怪物進去。隨著懸浮模式開啟，它的能源消耗是根據離地距離計算。若是跨河，則是根據離水高度計。
山體除了能提供一個俯瞰視野之外，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眼下三個聚集地的情報已經弄到手。
趙如眉直接駕駛著高性能摩托車從數百米的高度下降，能源儲備的百分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往下掉，從原來的70%一路掉到49%才放緩，在離地隻有兩米的高度時，能源儲備又開始緩慢上升。
根據腦海裡記下的地形，趙如眉開著摩托車在山林裡穿梭。當越過山穀入口等建築，她加足馬力衝出山林，開始靠近山脈山腳比壓實的泥土路。
短短十分鐘裡，摩托車從懸浮模式變為陸地模式，能源消耗大幅削減。
或許是上午一行人花了好幾個小時在山林裡穿梭的回憶太過深刻，眼下看著主播開著現代化的摩托車載具在平坦的泥路上疾馳，這種感覺是真的魔幻且刺激。
[我說克恩那批人拖後腿你們沒意見吧！看看，這才是獵人主播的正確打開方式！]
[笑死，我覺得接下來可能是克恩幾位主播辛辛苦苦跑回來，發現主播早已經回到黃岩的住所。然後黑色巨蛇被擊殺的事肯定瞞不住另一個聚集地的巴坨人，他們要是以為這事是黃岩他們勢力乾的，那就有意思了。]
[蛇老有腦子有嘴啊，乾沒乾這種事他一問就知道，到時候說不定就懷疑到主播他們身上了。尤其是主播現在這麼張揚，肯定會引起巴坨人注意啊……]
[忽然有點猜不透主播打算做什麼，這要是真的查起來，主播小隊肯定是頭號嫌疑吧……我怎麼感覺這對主線沒有任何好處啊，還有可能被巴坨人仇視，我不覺得蛇老會為了主播們而得罪另一個聚集地。說不準因為利益啥的就把主播小隊給賣了。]
大彈幕：[雖然我也不知道老婆下一步打算怎麼做，但總覺得她肯定已經想好了！看就完了！]
大彈幕：[+1，每次看獵人的直播，我心裡也穩得一批。]
雖然對獵人主播的操作絕對信任，但觀眾們大部分還是喜歡通過彈幕推測接下來的變化。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主播當眾使用高性能摩托車，回的不是黃岩的住所，而是在蛇老的院門前刹住了車。
蛇老一整個上午都在切割木頭修補這棟建築，時隔幾個小時，這木製建築已經修補得隻剩下一些有瑕疵的地方。原來那些小破洞，都已經被補好。
聽到摩托車‘嗡嗡’聲，一雙眼睛一睜一閉的蛇老回過頭，那棕黑而成熟的臉龐，帶著平靜神色注視著院門外的女生與從未見過的銀色載具，其金屬感的色澤，比蛇類的皮膚還要更有光感。
“你的藥粉很好用。”
與蛇老那隻平淡無波的眼睛對上，趙如眉語氣平和，就像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北麵山脈線的黑色巨蛇，隻有三條嗎？”
觀眾：臥槽！？
[？？！好家夥，主播這是要跟蛇老中門對狙嗎！？直接開門見山，好猛！]
[這麼直白我是真沒想到啊，這不就相當於撕破臉嗎？]
[也不一定是撕破臉吧，不過我也有點看不懂主播的目的是什麼了，總感覺這個操作很危險……]
近百萬觀眾發表了各種猜測，但大體不離‘跟隊友集合、黑色巨蛇所在聚集地因巨蛇死亡而引發連鎖反應、接下來的探索地點、通過操作跟黃岩所在聚集地合作’等這幾個大方向。
可即便是合作，那也應該是等隊友回來全員集合了，再一塊去商談啊！像獵人這樣直接找到蛇老自爆行程的操作，是真的把觀眾給乾懵了。
蛇老目光本來落在銀色的高性能摩托車上，聽到這話，他才抬眼又看向女生。頭一次，他的眼神中出現了探究意味。不過作為掌管聚集地事務的蛇老，他沒有因女生這兩句話透出的磅礴信息量而過於驚訝。
把手裡的木頭放在凳子上，蛇老走到建築台階處坐下，看向女生道：“要是一共隻有三條被吸引過來，那就說明看守山脈線的隻有三條。”
他這話，算是承認避蛇藥粉袋確實有吸引黑色巨蛇的效果。他知道這對眼前女生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他沒有試探確認，而是直接明說。
這等乾脆不說罕見，但也確實少有。
“巴坨人的蛇王，是從這三個聚集地裡選出還是說你們三個地盤，各出一條蛇王？”趙如眉看了眼摩托車的能源儲備，還在緩慢上漲，離100%還差43%。
“巴坨人隻有一條蛇王。”蛇老坦然道，算是變相承認三個聚集地可能存在的競爭關係。
他似乎完全不好奇這批外來者的目的，女生問什麼他回答什麼。而她一旦沉默他也跟著沉默，給人一種完全沒有好奇心的感覺，但這可把觀眾給弄得難受了起來。
如果是不在意不重要的npc，這種態度說實話他們還會覺得有脾氣。
但隨著對象換成蛇老，他這對其它情報守口如瓶，完全套不出其它情報全靠主播但方便透露的表現，實在是太難搞了啊！
[這就是老薑嗎？這也太辣了吧？情報隻進不出，說也是說一些主播已經知道的內容。]
[他這是覺得自己拿捏主播了？]
[想讓主播給他露一手，比如把他的伴生蛇給嘎了，到時候看他還能不能坐得住。]
[你這個雖然很爽，但屬於是葬送未來，享受當下的典型操作。]
[這氣氛真特喵的僵持壓抑啊，感覺雙方像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廝殺。]
有些對環境氛圍變化比較敏感的觀眾覺得主播跟蛇老在拉鋸，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趙如眉發現蛇老很有心計，而後者也意識到前者比預料中的要難應付。
當兩個聰明人各懷目的時，談話反而沒有思考所需的時間長。
“有沒有興趣合作？我可以在蛇王選拔中，給你們提供助力。當然，如果你們需要的話。”蛇老回答沒多久，趙如眉慢條斯理說。
“你的目的。”
蛇老沒有答應也沒否認，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是自己有把握的對象，他不介意多花點時間周旋，但當下這位外來者，直覺與分析得來的情報告訴他，直來直往更省事，也更能挖出重要情報。
“我的目的很簡單。”
說到這個，趙如眉臉上浮現淡笑，卻語出驚人道：“我需要你們進山，把剩下那幾個人殺了。有藥粉定位，我想應該很好找。”
剩下那幾個人？
雖然她沒有直說那幾個人的具體身份，但蛇老還是毫無阻礙地代入了上午跟她同行的另外幾位外來者。從他們之前的表現與黃岩的介紹，這六人明顯是同伴……
對於女生的要求，蛇老那隻獨眼微微睜開了些。
觀眾聽到這話直接在彈幕炸開了鍋。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雖然知道這是一艘塑料船，但這翻船速度也太快了吧？！所以主播找蛇老，就是為了讓蛇老帶人先把歐聯盟那四個還有金楚宰給殺了？這操作，牛啊！]
[這絕對是我見過獵人主播翻臉最快的一個副本了，跟上一個副本直到結束，都還在給自己做偽裝簡直是反向到極端的操作啊。]
[……我還以為主播會自己動手，或者把他們引入陷阱讓巨蛇給嘎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主播居然會借助外力了，差點以為主播掄不動刀。]
[有現成的打手能調動的話，為什麼要自己動手啊？而且那幾位主播分散行動的，主播一個人找起來應該很麻煩，但是蛇老他們有藥粉，隻要進山百分百能逮住人。]
[我要給這批主播腿上寫一個大寫的慘字，哈哈哈哈哈，真的太慘了，毫無遊戲體驗。]
[其實也還好吧，小隊的均分機製注定了的。他們人數多，可能有機會因為主播的貢獻而不對主播下手，但彆忘了，主播如果跟他們共享，那就是一整份隻能拿到1/6。你想想，本來能拿6w，結果均分到手隻有1w淨化點數！]
[確實，要是主播沒有這個能力單吃就算了，可獵人是誰啊？！那可是能帶飛隊友單吃全場的大佬誒！尤其是本來東夏國跟西歐集團就是很激烈的競爭關係，主播更加沒理由跟他們均分了，那不是資敵嗎！]
大彈幕：[雖然老婆這個操作確實挺讓人意外的，主要是沒想到克恩他們這麼快領盒飯，但他們涼透還挺符合老婆的核心利益。一來小隊貢獻老婆單吃，二來還沒有人拖後腿，最後就是不用擔心身份暴露，我艸，好爽！！]
大彈幕：[好刺激啊！x66]
大彈幕：[接下來就看蛇老答不答應了，我有點擔心他搞兩麵派。一邊答應得好好的，之後跟克恩主播他們碰頭後，又向他們揭露是主播指使，賺兩份信任。]
大彈幕：[彆忘了直播間的總熱度會掉啊……他要是敢這麼玩，主播這邊很快就能發現。到時候主播說不準把蛇老陣營全部乾掉，轉投其它聚集地去了，我希望他腦子清醒點。x10]
女生這個要求不是在開玩笑，她甚至想到了藥粉定位。
蛇老的那隻獨目將她上下打量近半分鐘，才緩緩開口：“你難道不應全力協助巴坨黃靈蛇，奪取蛇王之位？”
蛇老壓根沒有詢問這批外來者之間有什麼摩擦，而是針對這個目的為黃靈蛇爭取利益。在他看來，協助跟全力協助，以及保證黃靈蛇必拿蛇王之位，有著很大的區彆。
注意到摩托車的能源儲備已經被灌滿，趙如眉把原油小怪物拿出來讓它趴在自己肩上，同時將這輛摩托車當著蛇老的麵，收入道具欄。
對於蛇老這商量報酬的話語，趙如眉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等你找到了他們，就會發現他們的實力，隻值這個價。”
她像是在述說一件事實，卻非常有效地堵住了借此談判的可能性。對於知道白蘿卜市價的雙方來說，想讓它賣出高於市場價的價位，基本不可能。
蛇老固然不會聽信一麵之詞，但女生也說得直白，他大可以親自去檢驗另外五人的實力。並且她這話裡透露的意思如果是真的，那麼那三條黑色巨蛇，大概率是她獨自下的手……
這就是她拿來合作的籌碼。
即便是蛇老也不得不承認，假如她真的有能擊殺三條，不，哪怕是空手擊殺一條巨蛇的實力，帶來的助力都是巨大的。用另外五個外來者的性命，換這一位助力，值得嗎？
當然值，這簡直就是無本買賣。
雙方誰也沒虧，唯一虧慘的，恐怕隻有那五位外來者，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們的性命對蛇老甚至巴坨人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你呢？”蛇老說，“你來巴坨的目的又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趙如眉從道具欄裡拿出由銅絲製成的淨化提燈讓其處於照明狀態。提著這盞燈，趙如眉邁步踏入院子裡，她先是檢驗了院落兩側，之後靠近沒有門的建築，裡麵一片漆黑，明顯是通向地下。
趙如眉沒進去，而是在入口處待了會，緊接著又靠近建築，在蛇老的注視下，於他身邊站定道：“我以為你會讓伴生蛇出來保護自己，你應該知道，我們沒有蛇。”
“嗬。”
她的話很隱晦，但蛇老聽懂了，他罕見笑了下，不以為然道：“殺我，不必這麼浪費時間。”
“的確。”
趙如眉讚同說：“不過很可惜，目前我接觸到的巨蛇包括巴坨人，都不是我的目標。”
“我可以告訴你，我要處理的東西是一種邪惡體。它們會依附在任意生物體內，操控它們的思想包括行動。如果你能提供些線索，我會給予一筆額外報酬。”趙如眉說。
[這叫什麼，這叫做反客為主！]
[哈哈哈哈哈哈，雖然沒有npc身份，但主播在npc眼中，真的很npc了！]
[什麼究極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