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兩人各執一詞的爭執, 黑流隻看結果。
結果就是黃靈蛇聚集地的外來者已經被屠戮一空，他所在聚集地的外來者，也已經被殺死, 眼下唯獨剩赤烏卓這邊的外來者安然無恙。
且就赤烏卓這個意思, 她還打算保這批外來者。昨晚追逐外來者，黑靈蛇聚集地一共死了五條伴生蛇, 這個仇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罷休。
黃岐一提及赤烏卓有可能與外來者勾結，雖然沒有明確證據, 但黑流還是將壓力給到了赤烏卓身上, 他語氣沉沉道：“你以前，的確看不上那些外來者，你想做什麼？”
“我看不上的是那些實力孱弱的, 事實證明這批外來者的實力確實不錯，不是嗎？”‘赤烏卓’強自冷靜地解釋, “他們同樣有著各種天賦，與巴坨人結合，也不全是壞事。”
“他們同意了？”黃岐追問。
“他們處於巴坨地界，難道還能拒絕嗎？”‘赤烏卓’說得有些模棱兩可。
“看來你們確實達成了交易。”黃岐了然道。
“你……”
‘赤烏卓’剛想糾正，卻被黃岐打斷道：“你想說不是交易？那是什麼？是你們對外來者的單方麵脅迫, 還是外來者主動跟你們的合作？這都說明你跟他們有過溝通, 在成為‘人’之前, 我們首先是巴坨人。”
“你可彆忘了自己的立場, 我不信外來者如此無私, 特意進入巴坨地界隻是為了讓你培育後代。他們要是被你控製著，那你隻留一兩個，其餘的押送過來當場處決，這事, 才算完。”
黃岐一邊把赤烏卓架在與外來者的對立麵，一邊進一步逼迫。
她最大的借口就是要把這批外來者留著與巴坨人培育後代，黃岐的這個提議，勉強讓黑流同意。留下1-2個剩下的全部殺了，這既能打壓外來者，又相當於赤靈蛇聚集地的表態書。
按理說，赤烏卓沒理由不同意。
“如果你執拗不從……”黑流這句話還沒說完，黃岐已經接過話茬，“我對目的不明的外來者也毫無容忍度，你要是願意為了這批外來者而與我們撕破臉，那也變相說明你已經不適合再當赤靈蛇的蛇老。”
黃岐這話說得隱晦，但意思隻有一個：你要是不從，那我們隻能打進去了。
“我們有義務扶持一位願意從巴坨人出發，從赤靈蛇聚集地的利益出發的新蛇老。”黑流腦子靈光了一回，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顧不上黃岐的‘篡位史’。比起黃靈蛇的內部鬥爭，當下明顯是外部鬥爭更嚴峻。
一旦黑靈蛇與黃靈蛇合作，就算是眼下掌控了赤烏卓的這隊玩家，也吃不消。
他們隻是拿捏了赤烏卓，赤靈蛇內部的可還沒有全部掌握。一旦這兩撥人合作殺入聚集地，他們絕對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但兩人的要求，又全然不給他們絲毫回旋餘地。
要麼撕破臉，要麼交人。
交不交？
與此同時赤靈蛇聚集地的住所裡，戴著頭盔的隊友坐在凳子上，頭盔投射出一幅畫麵，裡麵正是實時直播的山穀。麵對咄咄逼人的黃岐與黑流，頭盔視角微微移動，像是在打量兩人。
除了正在操控赤烏卓的隊友，另外五人或站著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們盯著投射在木牆上的畫麵，神色都不太好看。
“早知道就先跟黑流合作，把黃岐這邊滅了。”身材高挑的男性隊友說。
“他來得太快了。”
同伴冷靜道：“黃靈蛇聚集地的內部並不和睦，正常來講他今天不可能來這裡才對。我懷疑有玩家跟他合作了，實時監控著山穀，特意給他通風報信。”
“……我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場巧合。”頭發微卷的斯洛奇下意識抗拒這種被對手掌握的處境，他皺著眉說，“他憑什麼預判到這點啊？如果他在山穀裡放了監控，那是不是說明他就在附近？”
“如果他真的監控了山穀，見到我們跟黑流會麵從而讓黃岐來砸場子，那首先就要確立他確實跟黃岐合作，其次他已經摸清巴坨人的各種行為，最後他知道黑流一定會找我們。”
同伴分析說：“他為什麼能篤定最後一點？這是不是可以從側麵驗證，他就是昨天晚上暗算黑靈蛇聚集地小隊的那個玩家？為了禍水東引，他還特意跑到赤靈蛇這邊才消失，我懷疑他就是從山穀回的黃靈蛇聚集地。”
“這次這個集結副本，我們基地上百人參與，除了我們小隊外，怎麼也應該有散隊同伴入場。就目前來看，這個集結副本的小隊隻有3個隊伍，一共18人，撇開我們6人，剩下12個人裡，已經確認出局的10個，還剩2個。”
“這兩個人，一個被黑靈蛇追殺，一個蹤跡不明……很明顯，跟黃岐合作的他，並不是我們的隊友。而那些被借刀殺人的……隻怕不是基地隊友也是盟友。”男人長歎了聲。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黑流跟黃岐大有不同意交人就硬闖的意思，所以要不要交？還是說你們有彆的辦法？”斯洛奇有點急躁，“早知道我們就跟上去了，這樣一來黃岐就算插手我們也能直接把他們全部打包。”
“急什麼。”
看著斯洛奇這坐不住的樣，如果不是他的天賦實在出眾，五人怎麼也不願帶上他，作為隊長的卡錫沉聲說：“當下任何一個決策帶來的影響，可不是我們在跟npc做比拚，而是與其背後的危險敵人進行博弈。”
“不論你願不願意相信，700w的熱度，我們六個人隻有150w左右，剩下的550w，全部集中在另外兩位玩家身上。就算他們均分，這個熱度也屬於二階裡的頂流玩家。”
卡錫冷靜分析說：“你們自己想想，全球論壇裡，二階頂流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吧？而那十位玩家的迅速出局，基本可以確認對方的背景絕對是競爭國成員，但凡是盟友，都不可能乾出這種事。”
“東夏國、棕熊國最為可疑，而他們的二階頂流說實話也就東夏國的獵人有這個資格，如果他進了這個副本，那倒是說得通為什麼人數死得這麼快了，以及針對的原因。”
“彆覺得身份推斷不重要，隻要他不死我們早晚會對上，早做準備總比臨到關頭手忙腳亂要好。”卡錫說。
“獵人的實力毋庸置疑，隻不過……東夏國那邊會讓他一個人行動？”坐在椅子上的同伴看向卡錫說，“他們不缺集結道具，不管是資源收獲還是培養隊友，應該都是組隊收益更大吧。”
“但他絕不會是我們的盟友，且山穀這邊，他應該沒有監控手段。”
卡錫推測說：“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手筆的話，那麼預判到黑流找我們要人，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黃岐很明顯是他派來的，沒發現嗎？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奔著我們來的。”
“那不還是繞到了交不交人問題上嗎？”斯洛奇忍不住說。
“你覺得這人應該交嗎？”看斯洛奇一副‘你們聊些廢話’的表情，同隊的隊員冷淡說。
“交啊。”
斯洛奇咧嘴一笑：“為什麼不交？乾脆就趁這個機會，把這兩個聚集地的蛇老也掌控唄，這樣一來整個巴坨地界都是我們的了，蛇王祭祀？把他們的蛇王給弄了，我看他們還怎麼祭祀。”
“你有沒有想過那位玩家就藏在山穀附近？”同伴幽幽說。
“那不是正好嗎？”
斯洛奇毫不猶豫說；“這正好省了找人的時間，要是控製不了這兩個蛇老，那就殺了。然後甩鍋給黑流，咱們聯合剩下的黃靈蛇聚集地成員，先把黑靈蛇聚集地給它屠了！”
“至於那個玩家，我覺得你們都太誇張了。他根本就沒有正麵與玩家戰鬥過，黑流那邊明顯是借助伴生蛇把那隊玩家給解決了。他可能就是腦子好一點，實力未必很強。”
“我們六個圍過去，他除了跑路難不成還能硬扛著十幾個控製技能與道具，反殺我們嗎？”斯洛奇非常自信。
[這麼自信的嗎？]
[我也覺得六打一應該是穩的，隻不過對方既然跟黃岐合作，伴生蛇支援什麼的，應該很快吧。到時候就怕他拖住了主播們，導致蛇老沒殺成從而暴露，那可就麻煩了。]
[但現在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了，再不表態，下場也是暴露啊。黃岐沒黑流那麼好糊弄，除非主播們能弄到六個以假亂真的替身過來去山穀送死。]
[外來者實力不弱，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赤烏卓鬆口後另外兩個聚集地趕忙加派伴生蛇充當護衛與行刑者。等到那時，就算對麵的主播沒在附近，主播們也不太可能殺得到這兩位蛇老，我覺得主播們要做決定，最好趁早免得到時候被防個措手不及。]
[……嘴上答應，然後說找不到人的隱藏真的行不通嗎？我怎麼感覺這幾個方案都挺冒險的。]
在五人商討時，位於他們視角的觀眾也在出謀劃策，但因彈幕滾動的緣故，玩家大多時候隻能匆匆掃一眼。
且玩家作為單獨的個體，也是最了解自己底牌的存在。有些觀眾的暫時退讓提議是好的，但若玩家有殺手鐧，往往反其道而行之收益更大。
斯洛奇是主動出擊的擁護者，在他看來，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既殺了那位潛藏的玩家，又掌握了另外兩位聚集地的蛇老。其次的結果是掌控兩位蛇老，通過這兩人的號召力，對潛藏的玩家發起通緝。
“主動出擊風險很大，一旦出問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儘棄。”高挑隊友說，“眼下人肯定是要交的，但如何交也有學問。他們不是想親自處決嗎？那就把人帶進赤靈蛇聚集地，讓他們自己處理。”
“在這個處理中，兩位蛇老意外被外來者殺死，從而死在赤靈蛇聚集地。這個鍋怎麼也不在我們頭上，黃岐跟那個玩家合作了，可不代表他跟整個黃靈蛇聚集地成員都已建立合作關係。”
“我們可以把外來者列為敵人，驅使他們去追殺那位潛藏玩家。赤烏卓是我們的底牌之一，隻要她穩住，我們肯定能熬過他。等他死了再沒有變數，剩下的npc乃至是蛇王選拔，都很好處理。”
這位高挑隊友有條不紊地提議道：“這麼做，不會把我們置於退無路的境地，且還能有效預防那位玩家進行埋伏。隻要沒有玩家插手，我們有把握全身而退。”
“你這個提議……不錯。”斯洛奇雖然自信，但隨著同伴提出了一個更加改進的方案，其核心與自己的目的並不相悖，他坦然讚同說。
隨著五人討論出結果，山穀裡，麵對黃岐與黑流的壓力，赤烏卓沉默了兩三分鐘才再度開口：“如果擊殺這批外來者，就能讓你們放心的話，那麼如你們所願。”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的建議是你們各帶三人，跟我回聚集地包圍他們。”赤烏卓說，“這是較為穩妥的方法，我不確定聚集地的人如果強行把他們請來，會不會讓他們提前意識到不對勁，從而逃跑。”
這個提議沒什麼問題，黑流不由得用餘光看了眼黃岐。
“他們一共有幾個人？”黃岐問。
“我這裡是五個。”赤烏卓說。
“你覺得六條伴生蛇，能打得過五位手段莫測的外來者嗎？”黃岐偏頭看著黑流問。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黑流必然覺得這根本就沒壓力，碾壓局好嗎？！但經過昨天下午與晚上的教訓，黑流心底危機感驟升起，神色凝重說：“六條伴生蛇不夠。”
“……”
赤烏卓麵色不變問：“那你覺得派出多少合適？”
“一邊十五條，最少要三十條。”黑流開口就是翻了數倍的數量。
“三十條？你們這是要清理外來者，還是想趁機顛覆赤靈蛇聚集地？”‘赤烏卓’嘴角噙著笑意不緊不慢說。
住所裡，斯洛奇看著隊友們攤手：“六條還好，三十條啊。這兩位蛇老要是故意躲著，我們隻能挨一頓打然後跑路了，這除了暴露外，根本沒什麼收益。”
“噢忘了，還是可以用來保護頭盔坐實他身份的。但我們要是無法靠近聚集地，他一個人遇上什麼事，也孤立無援啊。”斯洛奇補充說。
“我隻對付外來者。”
山穀裡，對於赤烏卓的擔憂，黃岐當即表態道：“以巴坨人的榮耀起誓，黃靈蛇聚集地絕不會對赤靈蛇聚集地的安全，造成任何威脅。”
“一樣。”黑流說。
雖然三個聚集地經常競爭，但並沒有嚴重到恨不得把對方團滅的境地。
黃岐雖然跟夏冬這位外來者合作了，但也正因如此，他必須要把其他外來者全部乾掉。隻有夏冬一個，還稍微好掌控些，但要是再放任赤靈蛇聚集地這邊的外來者不管不顧，到時候真有可能失控。
不論是為了巴坨人的總體利益還是個人利益，黃岐這一次都必須全力以赴。
正常情況下，兩人都這麼保證了，赤烏卓定然不會再有懷疑。但眼下的赤烏卓不是赤靈蛇的蛇老，而是被玩家暫時接管身體使用權的傀儡，威脅倒是其次，關鍵是這數量，跟六人的計劃起衝突了啊！
“就算你們這麼說……”
赤烏卓明顯還是有點猶豫，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同意這批數量進入聚集地。
與此同時的住所裡，五人正在絞儘腦汁權衡與思考下一步。
這個數量肯定不行的。
一旦衝進來，他們最多殺個三五條巨蛇然後跑路外，根本沒有賺取收益的空間。但直接回絕也不行，那不是更加顯得可疑了嗎？且這個方案還是從赤烏卓的嘴裡說出來的，忽然翻臉，換誰都覺得不對勁啊。
但讓他們進來又實在是吃力不討好，而提前跑路吧雖能節省資源消耗。可這一場交鋒，不就相當於什麼也沒撈著，還把自己給逼退了嗎？
“照我看，還得是去山穀裡。我說你們也彆墨跡了，趁著現在赤烏卓有新話題拖住這兩個人，我們要是這個時候衝過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可比在三十條巨蛇裡取他們首級要簡單得多。”斯洛奇抱著雙臂說。
[忽然覺得小斯這個提議可行性非常高……]
[雖然他大部分時候都很莽，但說不準就莽出了奇跡呢？而且用赤烏卓拖住這兩位蛇老，他們估計也想不到外來者有這個效率，彆忘了沒有蛇老的允許，其它伴生蛇不能隨意踏入山穀，這就是大好的機會啊！]
[確實，就算黃岐那邊的玩家在山穀搞了監控，但山穀這麼大，他總不能發射了個衛星吧？等主播們出現在山穀，他就算想來支援，恐怕也已經遲了。]
[好家夥，局勢忽然好起來了！]
一些不知情的觀眾在狂歡，而由於想要早點知道這個計劃究竟可不可行，有一部分觀眾特意切換視角，想看看另外兩位的動向。結果凡是切換過的觀眾，全都沉默了，恨不得把之前發出讚同彈幕的自己的手給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