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跨過長度不過百米的邊境橋, 就算出國了,甚至回國還很方便。
對於特意來邊城旅遊的民眾而言,這種好機會他們當然不會錯過。而相比白天, 河對岸主打晚上的夜生活, 天一入夜,對麵各種美食小吃香味隔著河就飄過來了, 更是讓國人蠢蠢欲動。
趙如眉跟季淮安乘車趕到邊境橋的時候,正是出境高峰期。步行還好,隊伍不算長,想要驅車過境相對麻煩些,即便有車牌, 依舊要接受安檢。
看著嘻嘻哈哈的人群,兩人排了大約兩三分鐘, 就輪到了他們。
通行證+麵部識彆還有人工與機器相結合的安檢, 穿過通道, 迎麵便是寬約兩個車道的單向人行道。過境的人雖多, 可一點都不顯得擁擠。
為了讓民眾節省時間成本,橋邊還有邊城旅遊局特意印發的免費旅遊地圖。
趙如眉也拿了兩張, 大致看了看, 這上麵不光有各個景點介紹,還有十幾條注意事項, 比如在任何場合都千萬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飲料與糖果,飲料離開視線就彆再喝了。
看完旅遊地圖,趙如眉視線打量大橋兩側。這地方她在網表地圖上看過,總歸不如親眼所見。
邊境比較普遍的一個問題就是偷渡現象,為此邊城沿岸的堤壩布置了強光照耀河麵,附近更是沒有任何的遮擋物。一眼看去, 近1/4的河麵亮如白晝,即便如此還是有陸地與河麵兩支武裝巡邏隊。
“這些年邊境的偷渡沒什麼太大改善。”季淮安注意到她的張望目光,主動說。
“發展問題嗎?”趙如眉有所猜測。
“這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它次因多多少少都跟經濟發展有關。最直觀的就是邊城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是98749元,僅說河對岸這個地區的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折算為18790元。”
季淮安說:“二十年前,他們的可支配收入是7690元。”
“這麼少?!真的假的?”一位路過的中年男人聽到這話滿臉不敢置信,忍不住問。
“你可以查官方公布的數據。”季淮安接著說,“可支配收入懸差大隻是一個方麵,還有基礎公共設施,醫療保障等方麵。河對岸有這些東西,但都比較基礎,緊急的時候不太能派上用場。”
“他們的人均收入可信嗎?”趙如眉邊走邊問。
中年男人頓覺奇怪:“不是說官方公布的數據嗎?還能不可信?”
“那還是不一樣,一座10w人的城市,要是有人年入十億,其他人口袋空空那人均也能年入一萬,就是不知道這數據有沒有考慮過高收入群體。”趙如眉溫聲解釋。
“噢!我懂了,不過沒這麼誇張吧,其他人要是賺不到錢,那城市還不得亂套了。”中年男人說。
“他們的人均再扣個1/3會接近真實情況……”這個話題聊起來涉及的可就多了,直到穿過整座大橋,他才為這個話題畫上句號。
“年輕人很有學問啊!”聽得專注的中年男人意猶未儘,滿臉欣賞地看著這外貌看起來估計也就二十三四的男生,積極道,“加個聯係方式唄?我從事網絡工程,經常涉及一些數據。”
季淮安沒說什麼,給他掃了聯係方式。這個網表隻是臨時使用,等今晚結束就可以處理了。
“東區,東區大巴,馬上就走,隻要20塊錢一位!可以掃碼!”
“西區牌坊現在就能走,15塊錢!三輪車,可以看風景兜風!看看啊,西區椰樹水果批發市場,可以現挑現郵了!”一過橋,附近便是各種舉著燈牌的人,他們大聲吆喝著。
“風俗街一條龍,35塊錢送到街口!”
“大劇院大劇院……”
三不管混亂區有官方地名,叫做哈奴市。至於這些人口中喊的東區,西區還有中區,便是哈奴市的管轄區。
“你好要地圖嗎,哈奴市一夜遊地圖,免費的。”一個膚色偏棕的年輕女孩說著帶點口音的東夏國語言,湊近趙如眉問。
“謝謝,我已經有地圖了。”趙如眉婉拒。
或許是她態度比較溫和,女孩進一步追問兩人想要去哪兒玩。
“東區蛇首城。”一隻手搭在趙如眉肩上,季淮安走到她身邊,對這女孩很不客氣,“請保持距離,不然我要喊警衛了。”
一聽到警衛,女孩連忙後退好幾步,明顯對周圍維護秩序真槍實彈的警衛很忌憚。而周圍背著一個小挎包本想靠過來的人,也都識趣停下了腳步。
但生意還要做,一聽要去東區蛇首城,好幾個人都在喊價:“帥哥包車嗎?送到蛇首城渡口,隻要300塊。”
“大巴,蛇首城空調大巴,50元一位,馬上發車!”
“觀光三輪車,可以縱覽沿途風景,不管是兩個人還是四個人,通通隻要一百塊!”
雖然這些人都在嚷嚷,但不同載具的價格倒是挺統一的,就算同一個載具有浮動,那也是一分錢一分貨,譬如沒有空調的大巴車就隻需要30塊錢。
季淮安帶著趙如眉往邊緣走了段距離,避開了人群疏散的中心。
“我要去蛇首城島內,錢不是問題,但必須要快,你們有什麼方案。”季淮安看著附近這十幾個吆喝。
‘吆喝’算是官方承認的一種職業。
按照邊城旅遊局發放的旅遊地圖,隻有位於特定地區的‘吆喝’才合法可信。像小巷子裡的那些‘吆喝’,要警惕詐騙與犯罪。
哈奴市亂歸亂,但旅遊也是一大收入項。因而市政府會花一筆財力跟人力,確保東夏國民眾旅遊的安全問題,隻要按照常規路線去遊玩,基本不會出意外。
不過這其中卻不包括蛇首城。
蛇首城有一個彆稱,叫做賭城。
它雖然被劃分在東區,實際上卻跟東區還隔著一條寬河,且離另外兩個國家更近。本來聽到蛇首城這群吆喝還很積極,一聽島內,那些三輪車跟大巴都不吭聲了。
島內跟島外看似一字之差,可論危險程度,隻有不要命的普通人才敢去島內。
島外雖說也亂,但好歹還有點秩序。
“島內,不管怎麼去,都得坐輪船。”一個戴著毛領帽,看年紀五六十歲的男人眯著滿是皺紋的眼睛說,“這方麵我可以幫你安排,不過這價格嘛,得五百塊錢一位,我的是東夏幣。”
“包車到渡口,再乘坐輪船,隻需要一個半小時就能抵達島內。”男人說。
“沒有更快的方式了?”季淮安淡淡說,“你這是看不起我,怕我拿不出車費?你知道一個半小時夠我在蛇首城裡撈多少錢嗎,時間就是金錢。”
果然。
附近的吆喝麵露恍然。
這是冤頭啊。
蛇首城也不是不能贏錢,但十賭九輸,剩下那個隻能勉強保本。要說穩賺不虧,那必然是逢贏必抽水的莊家啊,有人輸就有人贏,最後錢不管滾到誰的口袋,又或是再次滾出來,莊家永遠都在賺錢。
但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往往不會出現在蛇首城。
剩下的,全是想要去賺外快的冤頭。最後自己輸光就算了,最怕那種還把兄弟騙過去的。
吆喝們平時接觸的顧客不論三教九流皆有,聚在一塊嘮嗑的時候,更是對一些賭鬼屢見不鮮。他們敗家歸敗家,出手也是公認的闊綽。
為了滿足賭癮,經常被吆喝糊弄。
不過吆喝也就是多撈個幾百上千塊錢,比不上蛇首城裡一局籌碼零頭。
“錢多有錢多的趕路方式,錢少也有錢少的,就是不知道小哥你的路費預算是多少?”原本旁觀的吉壽從口袋裡拿出一卷自製煙草叼在嘴裡,用火柴點燃,看向青年說。
聽到他開口,附近的吆喝都歇了心思,有的去拉其他客人了,也有幾個看熱鬨般打量這兩人。
這個男人姿態懶散,外貌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估計三十來歲。不過就趙如眉目測,他應該已經過了四十。那種藏在懶散下的疲倦與些許頹靡,以及手掌等一些部位骨骼的都不怎麼年輕。
“我隻負責給錢,給多給少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隻要讓我滿意,路費不會少你一分。”青年偏頭靠著女伴,滿不在意說,“你們要是能給我找個做得了這筆生意的,我也可以給一筆中介費。”
吉壽皺了皺眉。
這年輕人……有點不簡單。
他嘴上說不在意錢,但卻又說得要他滿意,漫天要價大概率會黃。可他自己不說預算,吆喝能從中抽水的餘地就少了許多,這喊價都得斟酌來。
“借一步說話?”吉壽吸了口煙說。
附近吆喝主動往其它地方散開了,可見說話的人在這群吆喝之中,有幾分威望。
“把煙掐了,我女朋友聞不了煙味。”季淮安說。
吉壽愣了下,特意看了眼氣質溫和的女生,他也懶得問是誰聞不了,直接用手把這煙頭的明火掐了。煙沒丟,而是放回了自己口袋裡。
“你們可以叫我吉壽。”
三人所在的位置相對大橋要偏僻點,附近沒幾個往來的,吉壽介紹完自己,也沒廢話:“我知道一種代步工具,能在20分鐘內抵達蛇首城的樓頂。你們隻要從樓頂下去,就能坐電梯直達各層。”
“多少錢。”季淮安乾脆問。
“兩個人20w。”吉壽說,“這個價位我相信你絕對找不到同類型,就算你找到了,對方願不願意載你也還是兩說。不過我想你要是能讓人免費載,也不至於臨時找載具了。”
季淮安乾脆說:“現在出發?”
“……”吉壽沉默了下說,“我可能要看看你有沒有預付這筆路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