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武士聯盟嗎?”五官粗獷的獵手沒有急著回答, 反問青年。
“嗯?”青年一臉願聞其詳,視線不由掃過另外幾位獵手。他們要麼蹲在地上,要麼坐在小木凳上, 對武士聯盟並未感覺意外,估計是聽過或是不怎麼熟悉,沒有插嘴打擾該獵手的興致。
靠過來旁聽的人多了起來,坐在中凳上的獵手也沒在這個上麵賣關子:“武士聯盟跟獵手工會差不多……”
“這差得可太多了。”
背靠著牆壁的一位獵手說。
“我是說召集模式,獵手工會也不收那些連塊鐵都舉不起來的人啊。武士聯盟不也是這樣嗎, 他們的門檻比我們高多了, 隻要真材實料的武士。”粗獷獵手解釋。
他這話說服了附近的獵手,沒人在否認。
“當時切磋的另一方,是武士聯盟的成員?”青年思緒活絡問。
“那附近就是武士聯盟的門麵。”粗獷獵手回答,“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在街上切磋了。”
“嗯……”
趙如眉第一反應就是武士聯盟在打廣告,不過這廣告也打得太明目張膽了,要說跟七號站台鎮的治安隊沒點關係都沒人信,她接著問:“對賭是指切磋的勝負嗎?賭注是金幣?”
“對。”
粗獷獵手點頭說:“隻要是自覺實力不錯的人, 都可以去武士聯盟對賭。先下注, 最低一千枚金幣起步, 以切磋論輸贏。贏的人可以在路人注視下把自己的五千枚金幣包括賭注拿走,要是輸了,押的金幣就歸武士聯盟。”
“這可是一個絕佳的好點子。”
有位聽眾說:“武士聯盟平時不怎麼喜歡露胳膊,就算其他組織挑釁他們也毫不反擊。隻有對賭時候才會派出武士應戰, 平時勝多輸少,實力強勁的名聲就這樣一點一點做起來了,現在武士聯盟是最讓人安心的保鏢首選。”
經由NPC這麼一解答,觀眾也回過味來了。之前那場戰鬥對玩家來說是通過切磋賺金幣的手段,而NPC也不是傻子, 他們就是要這種現場戰鬥,來為自己打廣告。
“要是贏過一次,可以再反複挑戰嗎?”青年想了下問。
“可以啊,不過對手不能再指定。一般打到由武士聯盟派出迎戰武士的時候,基本沒有翻盤的。真想靠這個賺金幣,也就第一波吧,運氣好挑個比自己弱的,賺個一兩萬枚金幣就該收手了。”
獵手隨口說:“畢竟武士聯盟也不是傻子啊,第一把還好說,第一把你就算贏了,估計後半輩子也沒辦法再進行這種高強度戰鬥了。他們有些武士下手是真陰毒,說是切磋把人打到半殘的都有,看你想怎麼選。”
“不然嘞,都把武士聯盟當錢袋子,他們也供不起啊。”
“真碰上厲害的路人,他們肯定會花重金挖的。那筆錢比賭注高得多,要我說,武士聯盟最慘的還是主動加入的,真的慘啊。”
“有點實力的,我都是勸他們去當獵手。再不濟去給富豪們當私家保鏢,也好過在武士聯盟混。”
“為什麼?聽說武士聯盟的保鏢出門一趟三五天功夫就能賺好幾千金幣呢。獵手跟私家保鏢哪有這種待遇。”年紀不大的年輕聽眾疑惑問。
“我聽說沃克銀行有運輸服務,他們的運輸隊伍,有武士聯盟嗎?”趙如眉也問。
“當然有。”
一位聽眾看向青年說:“沃克銀行很多業務都是外包的,運輸自然也不例外,你也不想想運輸過程多危險。比起操這個心,不如從中收取一點手續費,其餘風險丟給其他保鏢組織承擔。”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沃克銀行穩賺不虧。”他說。
“但沃克銀行押金押得太狠了,壓了幾十萬。並且傭金結算的周期也特彆長,最終導致了一部分保鏢組織隻是外表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得很窘迫。”
“嗤,幾十萬押金?什麼大單需要押這麼多的金幣,那不過是為了哄騙那些武士新人罷了。”
一位年長的聽眾歎了口氣說:“武士聯盟的武士跑一單的確能獲得幾千金幣,一個月下來生意好的時候能拿上萬甚至幾萬枚金幣,可你們知道他們付出了多大代價嗎?”
一些不知情的獵手連忙催促男人說來聽聽,要是有什麼坑,也好讓附近的兄弟們吸取教訓。
趙如眉也沒插話,視線落在該聽眾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在眾人催促下,他又籲了口氣,目光看向不遠處的街道。這個時間點已經有店鋪在準備關門了,但街上還是有不少人走動,他們手裡大多都提著東西,有的是回家,有的是準備找個賓館入住。
“就以你們都知道的武士聯盟為例吧,他們招收武士的門檻很高,一些三腳貓的實力,入不了他們的眼。”他神色略顯滄桑說,“隻有那種從小習武,自己也有點悟性,修習了十幾年的,才有可能加入他們。”
“武士聯盟對外宣稱新加入的成員,第一年每個月都有一千枚金幣保底,至於額外收益,得看當月跑了多少單,並按提成從中抽取。也就是說,一年下來,新加入的成員怎麼也能撈個兩萬枚金幣。”男人說。
“這麼多啊?!”
“這不挺好的嗎,比我們當獵手好得多。工會不是統計過嗎,剛入行的獵手一年也就千來枚金幣。這筆錢都能吃好喝好玩好了,一年兩萬多,簡直就是上帝般的生活啊。”
有聽眾麵露向往:“認真乾兩年都能買得起這裡的房子了。”
“哼。”聽到這話,男人哼笑出聲,“如果沒有這個賬麵,怎麼吸引有實力的武士。但你們要知道,應得的跟實際到手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新加入的成員一年應得兩萬多金幣,可實際到手的,還不過千。”
這個內幕瞬間把一部分人驚到了。
有聽眾質疑,有聽眾不解,倒是青年問了句:“那筆錢拿來當押金了?”
“對,就是押金。想要去執行高收益的任務,押金首先就要到位,說是為了防止武士們監守自盜。如果押金低於押運的金幣,那麼有一部分人很有可能帶著這筆金幣遠走高飛。”男人點頭說。
“……要是這麼乾,我倒是能理解,押運的金幣被盜,那不是砸了武士聯盟的招牌嗎?”有聽眾說。
“這個錢要押多久啊?”
“壓到一定程度應該就不用壓了吧?”
“十年,這是最低的期限。”男人說,“也就是說這十年裡,你每年辛苦冒險,隻能拿到千把兩千枚金幣。如果押運的那筆資金被人劫走,也是先從這些武士的押金裡麵扣。”
“???憑什麼啊?!”
“這也太過分了吧?這要是辦砸了一單,豈不是一年白乾還倒欠錢?”如果說擔心武士監守自盜而押他們的押金,這些聽眾還能理解,可被截貨還要從武士口袋裡扣錢,這風險跟成本瞬間拉爆。
[這是什麼,這就是大魚吃小魚啊!]
[我還以為武士聯盟被壓迫,沒想到最慘的還得是那些武士啊,這屬實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可惡,打工人何時才能崛起!]
大彈幕:[這就是沉沒成本吧,估計中途不想乾了結賬跑路也跑不掉,除非願意放棄那筆押金。]
大彈幕:[押運風險很大啊,要是死了,那筆押金豈不是歸武士聯盟了?我艸,真黑啊。]
大彈幕:[不過武士聯盟這個門檻,注定了主播們沒辦法從中撈資源啊,除非去劫鏢。但最後受傷的還是打工人,沃克銀行跟那些保鏢組織是真的賺麻了。x5]
大彈幕:[平攤風險可以啊,但是也得平攤收益吧。押十年的收入,幾乎一個人就壓了十幾萬金幣。運輸一趟,少說也要去5-6位保鏢吧,除非押運的金額超過三十萬不然押這麼多是真不合理,而且不慎死亡那押金怎麼辦?]
關於不慎死亡後押金如何處理的問題,趙如眉問了這位聽眾。
“如果有填受益人,那就交給受益人。沒有填的話,那就給押滿十年的那些武士當激勵金。”男人說,“熬過了十年,這些武士一年到手能有兩三萬金幣,多的也有四五萬。”
“他們不考慮退休?”青年語氣隨意道,“也該退了吧。”
“好不容易熬了十年,算一十五歲加入,也才三十五歲啊,退這麼早乾嘛!”其他聽眾說,“這收益,怎麼也能再乾個十幾年吧!”
那位披露內幕的男人也看向這位青年,其他年長的獵手或多或少有所感悟,但都不敢說。
“命硬的話,當然可以考慮。”青年不以為意說,“哪怕隻能拿到一半押金,早退也是好的。”
“他們一般是簽一十年,如果乾不滿這個年限,押金退得很有限。”男人看向青年說,“你覺得什麼時間點退比較合適?”
“我覺得一開始不加入才是最好的,之後不論什麼時候退,都需要忍受損失。當然,這是針對不上不下的那批武士,格外出眾的,可能過得稍微好一點,畢竟是招牌。”
趙如眉直白道:“但再好的招牌也有老的那一天,老招牌一旦打不過新招牌,就是該被摘下的時候了。我相信人是有感情的,但武士聯盟的這種製度很冷血,再熱血的人也會被同化。”
“你可真敢說。”穿著厚皮衣五官滄桑的男人笑了聲,“這種話要是讓武士聯盟的人聽到了,小心他們找你決戰,到時你想拒絕都不行。”
“那可真是讓人害怕。”青年語調輕快說。他嘴上說著怕,實際上渾身上下寫滿了喜聞樂見。
堵街的話題到這,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話題都聚焦在了奇珍猛獸的討論上,一說到這個,一部分獵手覺得不如去喝酒或是玩女人,不一會人就散了大半。
“你是有什麼委托嗎?”
之前披露武士聯盟內幕的滄桑男人看著沒有離開的青年,隨口問了句。
“算是吧。”青年應了聲,來到工會門口,忽然朝一個身影喊道,“戈亞斯。”
被喊住的戈亞斯順著聲音回頭,發現這個麵孔很陌生,且從身板來看也不像工會登記的獵手。他愣了下邁步走近,客氣問:“你有什麼事嗎?”
“是有些事,能借一步談談嗎?”青年說著,往門邊走了走。
戈亞斯跟著過來時,視線看到靠著牆壁還沒走的男人,朝他頷首示意了下。
“你們認識?”
注意但雙方示意的小動作,青年看向靠牆的男人問。
“你可以叫我巴茲。”滄桑男人自我介紹說,“我偶爾會來獵手工會逛逛,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任務。”
“阿菲亞,我的名字。”
趙如眉禮尚往來,看向戈亞斯道:“我有一位朋友說你很樂於助人。”
戈亞斯:“?”
巴茲都聽笑了:“忽略掉戈亞斯偶爾暴躁的表現,他確實很樂於助人。”
“你那位朋友叫什麼?”戈亞斯忍不住問。
趙如眉隨口編了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