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吵。”路法曼皺眉,“石頭似乎一直在往下滾。”
不少觀眾想象著那個畫麵,又想到塌陷的礦區,臉色瞬間精彩起來。
[我去,不會吧……礦區塌陷的時候,路法曼當時該不會正好在礦底下吧!那他,現在是死是活?]
[主播沒有聽到石頭滾落的動靜,路法曼當時大概率在現場,但他如果是被砸死而非得了像紐黑市一樣的怪病,為什麼能重新活過來啊?難道複活並不局限於患者?]
[也有可能路法曼當時其實得了病,隻是還沒有發作。]
[要不要這麼一本正經詢問啊,他自己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由於思緒被石頭滾落的動靜所乾擾,雙方的溝通受到很大影響。趙如眉見狀也沒有勉強他,率先起身跟路法曼提了告辭。
“實在是不好意思。”路法曼神色略顯痛苦地扶了下額頭,“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聽到這個聲音了,還以為已經好了呢,沒想到它又複發了。”
“沒事。”趙如眉跟希塔走到門口,突然又頓住步伐看向他桌麵上的紙張,“我能問下你在寫什麼嗎?”
“這個啊。”路法曼目光落在書桌上呼了口氣,神色有所緩解,“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小愛好,有興致才寫。”
他沒有詳說,趙如眉點了下頭也不再追問,她伸手拽著木門往外拉,黑暗漸漸淹沒室內與路法曼。
“接下來你想去哪?要去跟其他人類彙合嗎?”希塔站在細長石屋旁,就像真的隻是在招待一位許久未見的朋友,讓人感到怪異的同時卻又挑不出什麼顛覆性的問題來。
“這地方,還有空屋嗎?”
趙如眉環顧了一圈,看向希塔說:“我想現在這住下。”
“啊?”
希塔略顯蒼白的臉龐明顯懵了下,緊接著笑說:“空屋當然有,不過得找找,你真的打算住在這?”
得到阿菲亞的再次肯定,希塔很痛快地安排烏鴉信使去尋找空屋,他則跟著信使的方向,邊走邊說:“這裡初看有些單調,但你呆久了就會發現比外麵很多地方都好。”
“外麵的情況很不好?”趙如眉狀似隨口問。
“土地被汙染,怪物肆虐,當然不好。也許你住在這裡,會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希塔非常認真說,如果說他乍聽到這個要求時有點意外,那麼現在就是已經接受,並介紹住在這裡的好處。
趙如眉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飛出去的信使隔了十幾分鐘才過來。
希塔伸手接過,傾聽了一會對阿菲亞說:“它找到空屋了,走,我帶你去。”
兩人又步行了將近四十分鐘,從進入該塌陷區,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已經超過兩個小時。沒有人住的細長石屋的門是敞開著的,裡麵隻有石床,其它家具需要住戶自己添置。
希塔進入室內,環顧時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又呼出,看向阿菲亞問:“你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趙如眉說。
“那就這兒了,剛開始可能有點小。但等你住久了,你就會發現這空間實際上蠻大的。”希塔笑盈盈地說。
“你說的很有道理,今天麻煩你帶路了。”趙如眉客氣說,“你要是有事忙,可以先回去。”
希塔眸光微閃似乎有點驚喜,再三確認阿菲亞真的打算住下,且不需要他陪同,他整個人都被強烈的愉悅所籠罩,高興說:“那我就先走了啊。”
“嗯。”趙如眉微微頷首,“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
希塔主動走出該石屋,期間回頭揮了揮手,之後留下一個輕快背影逐漸消失在她視野裡。在這短短幾句告彆中,兩人誰都沒有提及之後該怎麼碰麵,趙如眉甚至連希塔住哪都不知道。
心驚膽戰了一路的觀眾更是傻眼,怎麼就住下了啊!
主播該不會真的被同化了吧!
在觀眾討論時,趙如眉伸手把木門關上,整個室內瞬間被黑暗與死寂淹沒。她不緊不慢地從道具欄拿出空白魔法紙,撕下一張照亮了這狹窄空間。
跟礦洞相比這地方黑歸黑,但好歹空氣很流通,趙如眉餘光掃過倒計時,還剩19天21小時。從進入副本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三小時,這期間她除了在礦洞裡戰鬥外,便是跟著希塔在塌陷區轉悠,還沒正經休息過。
趙如眉靠著石床坐在地上,輕舒了口氣,她目前的身體狀態還不到全盛時的三成。如果僅僅隻是氣力狀態不好也就罷了,她該戰該走其實都很好說。
但一疊上這片塌陷區,她隻要動手,百分百會打草驚蛇且還討不到好。
要知道這裡最危險的不是疑似死亡的NPC,而是那無處不在,卻又藏在暗中不斷消耗精神的存在。她眼下連那個存在都沒找到,怎麼動手?
趙如眉拿出鏤空燈,往裡麵丟了一支蛛絲膏。
在魔法紙的能量被消耗殆儘時,兼具治療與照明的鏤空燈派上了用場。雖然獲得增幅後也隻有5級左右的治療效果,但也能緩解疲倦,抵禦一部分精神乾擾。
趙如眉趁這個時間,用魔法紙製作了3個白色紙鶴。
礙於這片區域對能量的蠶食比較嚴重,每一個紙鶴她都用了三張魔法紙,在治療結束時,她將神識附在上麵。隨後收起道具拉開木門,把這三隻紙鶴放飛了出去。
循著她之前留在修吉、巴茲以及路法曼住所附近的靈能標記,三隻紙鶴飛得很穩當。趙如眉就這麼盤坐在門口,等待紙鶴們反饋。不管是在中途被乾掉還是順利回來,都很有價值。
這些紙鶴都具備簡單靈智,本來可以利用紙鶴觀察周圍環境,但這需要意識沉浸其中,相當於本體半掛機,趙如眉就沒這麼乾。
在住所等了十幾分鐘,三隻紙鶴上的神識都沒出事,接下來就看它們能不能回來了。
趙如眉等著等著,意識深處的神識忽然像是被針紮了似的,引起了短暫刺痛。這代表其中一個方向的神識被泯滅了,雖然不知道那個方向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根據那絲神識的定位,離她所在位置不近。
另外兩個紙鶴還沒被摧毀,趙如眉乾脆利落起身,直奔損失神識的方向。中途她遇上不少居民,但雙方誰也沒有搭理誰。一路跑過來,趙如眉發現紙鶴就是居然恰好是在路法曼的住所附近消失的。
她用靈能繪製的符陣都還在。
這附近地麵沒有紙鶴碎片,以紙鶴的高度,也不太可能是居民閒得無聊弄下來的。趙如眉找了一圈沒找到線索,另外兩個紙鶴也沒出事,她索性敲響了路法曼的門。
他不一定知道紙鶴遭遇了什麼,但來都來了,拜訪一下也不虧。
趙如眉等了大約半分鐘,木門才被人從裡麵拉開。路法曼見到渾身包裹在盔甲裡的男人,臉帶笑意說:“你來的可真巧。”
“嗯?”趙如眉略有點意外。
“我正好在構思一個新的故事,你就來了,進來坐。”路法曼主動側身示意他進來。
趙如眉也沒客氣地走了進來,餘光注意到書桌上已經有幾張寫滿的被放在一旁,她目光落在路法曼身上:“我還以為你在休息,那吵耳朵的石頭聲應該很煩人。”
“是啊,我本來是準備休息的,結果忽然有了靈感,所以就沒睡了。”路法曼回到石椅上,拿著羽毛筆邊書寫邊說,“你先等等啊,我還沒寫完呢。”
見他確實在投入地書寫,趙如眉邁步靠近,視線掠過已經寫好的落在他的筆觸上,看著他寫出‘穿著盔甲的男人去拜訪了他的朋友’等字眼。
趙如眉眼尾微挑,伸手拿起已經寫好的稿紙說:“我能看看嗎?”
“看吧,我正好想請人觀摩。”路法曼說罷,又寫了兩行字,筆觸忽然停住了。
趙如眉這邊已經從第一頁看起來,在路法曼這個因靈感而書寫的故事裡,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渾身包裹在盔甲裡的男人。他有一天踏入了一個詭異地方,拜訪了三位朋友。
他的膽子非常大,在拜訪結束後不但沒有及時地離去,反而選擇了在這裡定居。看到這裡,上百萬觀眾忽然一陣寒惡,有種強烈的被支配的感覺。
趙如眉一頁頁看下去,發現在該故事的陳述中,這個男人非常地危險。他有可能成為這裡的朋友,也有可能成為敵人……所有居民都在為他的到來而擔憂,但他似乎安分下來了。
居民們還沒喘一口氣,一隻邪惡的,會飛的白鳥開始挑逗該地區的權威。這隻白鳥最終被殺死了,可這越發加劇了居民們的不安,危險,在一步步逼近他們。
“我寫得怎麼樣?”路法曼好奇問。
趙如眉把還在寫的那一頁也看完了,發現該故事裡的主角開始了目的不明地穿梭,最終拜訪了他的朋友,最後一句陳述裡寫著‘他是那麼地危險……’。
“寫得很好,不過這個盔甲男人具體的危險來自於哪裡?”趙如眉迎著路法曼的目光,不緊不慢說,“難道是源自他敢於進入詭異地區?”
“不不。”路法曼連忙搖頭,認真分析說,“這不算什麼,這隻是表層原因,真正原因是因為他是外來者。外來者,首先代表陌生,其次他很強,這代表他有能力搞破壞,最後他野心勃勃,這才是危險的根源。”
“不過這是一個悲劇故事。”
路法曼伸手接過稿紙,唏噓說:“他將低估詭異地區的真正實力,然後被殺死在自己的住所。”
趙如眉聽得一笑,隨意說:“他非死不可嗎?就沒有活路?”
“沒有彆的路,因為這是個悲劇故事。”路法曼摘下眼鏡慢慢說,“無論他怎麼掙紮,最終都會走向悲劇。也許他不會死在住所裡,但他終究會死的,死於自己的野心。”
“我好久沒有寫過悲劇了,哎,感覺就像是真正的生命正在慢慢地走向滅亡。”路法曼很是悵然。
“如果你想寫得吸引人最好是再增加幾處波折,先讓他成功,再讓他失敗。”在觀眾不寒而栗時,趙如眉一本正經地提議說,“讓他以為一切正在按照自己所預計的在進行,然後再把它給砸個稀巴爛。”
路法曼聞言麵露思索:“這樣寫會不會太殘酷了?”
“不會,相信我,有人愛看。”趙如眉拍了拍他肩膀,輕快說,“我就先走了。”
“噢……,你去哪?”路法曼隨口問了句。
“去拜訪其他朋友。”趙如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