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這些手電筒的光束, 趙如眉回頭看向說話的那位身著黑色鬥篷，兩邊臉頰均帶著傷疤的男人。
進化？流浪者？證明實力？
短短兩句話，他透露出的信息量不小, 每一個都讓人忍不住心生探究。
隔著珍寶外甲的防禦，趙如眉注視著他語氣平靜問：“你們想要我如何證明實力？”
這句話似乎開啟了某個機關, 其中一位站在光芒邊緣存在感微弱的鬥篷人忽地抬起右手，露出一柄緊貼右臂手背，閃爍著寒光的細長利刃。他枯槁手指微微顫動, 整條右臂發出了輕微齒輪聲。
趙如眉側目望去，那柄利刃沒有隨著齒輪聲變化, 但在身形高大卻佝僂背脊的鬥篷人揮動時，非常明顯地劈開了周圍的光源, 呈現出短暫的光與暗的交界感。
這種光暗並不是依靠科技製造出來的特效，而是它太過鋒利, 導致光源一靠近就被破壞，無法維係照明所致。通關了這麼多副本, 這把冷兵器是她迄今為止見過最鋒利的，跟赤扁蛇不相上下。
“來。”
調試完自己的武器，他聲線低啞, 朝渾身包裹在盔甲裡的流浪者示意。
趙如眉見狀，沒有急著跟他動手而是偏頭看向其他人。
紐黑市裡充斥著汙染, 兩張魔法紙的光照範圍正在緩慢縮小, 原以為淨化裝置坐標會直接傳送在視野可見的淨化裝置附近, 但這四周目前除了鬥篷人外, 並沒有明顯的科技裝置。
這裡雖然是紐黑市的範圍，但具體位置以及這些NPC的具體身份，趙如眉暫且都不清楚, 她拿出桃木劍不緊不慢說：“證明實力應該不需要分生死。”
“生死？”戰意昂揚的鬥篷人目光落在他的武器上，不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由木頭製造的模型，他語氣裡帶著不解，“就憑它？”
“是的，它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堅固。”趙如眉麵朝他回應。
附近的鬥篷人已經自覺後退，騰出切磋所需的場地，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魔法紙的光照並不是特彆重要。
“那可太好了……”
他早已收起手電筒，緊貼著右臂的利刃置於身前，擺出戰鬥防禦姿態，語氣鄭重：“千萬彆讓我失望。”
趙如眉沒有跟他禮讓誰先出招，拉近的步伐由慢變快，在將要貼近他的那一刻身影‘忽’地從他麵前消失，那些追蹤的手電筒也失去了目標。
下一秒，沉悶的撞擊聲從他身後傳出，紅色品質的桃木劍已經與他鋒利的武器撞上。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這柄利刃在機械拚接下，與他整條右臂已經融為一體。
‘砰砰砰——’
首次碰撞桃木劍不但沒被切斷，在力量上甚至略勝一籌。他的身軀看似高大，靈敏方麵卻絲毫不顯笨拙。短短兩秒內，攻防互換，誰也沒有刻意藏拙，雙方武器碰撞了至少七次。
隻要發現沒有突破機會，他就會變更戰術，絕不在無謂的對峙上浪費時間。對於戰鬥經驗不夠豐富的玩家來說，這種戰鬥方式根本沒法長時間持續，要麼動用道具一擊反殺，要麼動用道具跑路。
壓根沒有第種選擇！
就連旁觀的星際觀眾都發現這NPC的實力有點厲害啊。
[他們沒有被汙染乾掉的理由忽然合理起來了，這實力上的跨越也太大了吧？人造猛獸還可以理解為是利用科技實現了跨越，但人類也可以進行類似的戰力改造嗎？]
[忽然想到海選賽的岸山組成員，他們能順利占領五號站台的幾個城鎮，不就是因為NPC的戰力不足嘛。不知道這次他們還會不會再來一波‘占領淨化裝置’的戲碼，說實話有點期待。]
[什麼魔鬼，你這是生怕他們淘汰不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岸山組成員：你們懷疑我實力可以，但不能懷疑我智商，就問你看到這種實力上不上吧！]
[我隻好奇為什麼進入紐黑市中心需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啊？流浪者的實力過強難不成還是什麼好事？]
大彈幕：[海選賽的第八賽區不就是以紐黑市為中心嗎，當時所有人都被汙染給感染了，到處充斥著黑影，難以想象這裡居然還會有幸存者，所以他們最終戰勝了黑影？怎麼辦到的？]
大彈幕：[對噢！紐黑市後續是怎麼解決的啊，應該有NPC知道吧？海選賽與淘汰賽在時間上好像隻有十幾二十年的跨度，不至於信息斷層吧？x5]
出於對獵人實力的信任，這場切磋觀眾們倒沒有什麼揪心情緒。不過在持續性的高強度對戰下，熱衷戰鬥的觀眾還是忍不住大呼刺激與過癮，沒有什麼比這種稍有差池便一敗塗地的對決更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了！
哪怕魔法紙的光照能量已經全部泯滅，隻有手電筒的光束像白色蠟筆劃過黑紙，位於白色線條交叉的黑色區域的兩人偶爾會在騰挪閃轉之間越線，但大多時候兩人都在憑感知與本能戰鬥。
這位對手是越戰越勇的類型，一開始暴露的還不是他的全部實力。但不論他如何進攻、布設陷阱、甚至突破，趙如眉總能給予適當應對。
得益於珍寶外甲，他的利刃固然鋒利，鋒芒卻沒有對趙如眉造成任何輕微傷勢。
在對手又一次跳出了陷阱，他果斷後撤脫離了兩人繼續戰鬥的範圍，呼吸稍顯急促：“夠了。”
趙如眉並未追擊，聞言騰出手指拿著空白魔法書，又撕下了一張魔法紙照亮周圍兩米。手電筒的光束不夠集中，她單手將桃木劍橫在麵前，觀察著上麵的痕跡。
“你的武器有損傷？”
與她切磋的鬥篷人見狀問。
“是有點痕跡。”趙如眉一邊觀察一邊說，“如果隻有贏了你們才能進入紐黑市中心，我想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未進化的流浪者能夠及格，你們在甄彆什麼？”
“擬態怪物。”交手的鬥篷人解釋道，“它們會偽裝成人類的模樣，靠近市中心。但它們的戰力不行，所以隻要交手就能辨彆出來。”
“那麼我現在可以進入中心了嗎？”趙如眉收起桃木劍，直入正題問。
這波對戰掉了將近7%的桃木劍耐久，不過收獲也不小，至少讓她知道了淘汰賽的NPC實力處於什麼水平。
“當然，我也準備回去。”
方才切磋的鬥篷人說：“你可以叫我羅聖。”
“阿菲亞。”麵對他釋放的善意，趙如眉也報了該身體的名字。
羅聖收回右手，左手拿出手電筒‘噠’地一聲摁亮，他這身鬥篷在戰鬥時很好地充當了出其不意的掩護，加上桃木劍不是鋒利的赤扁蛇。一場切磋下來，他的鬥篷除了沾了點灰外，並無損傷。
“走吧，我帶你去市中心。”羅聖靠近阿菲亞說。
其他巡邏的鬥篷人紛紛收回手電筒，一時間本就漆黑的四周，更是極大地限製了視野。
手電筒最常照亮的區域便是石磚路的地麵，這些石磚之間的縫隙有的隻有一指寬，有的接近半個手掌。若是現代，這麼寬的縫隙，簡直就是雜草的狂歡地。可這裡了無生機，彆說雜草，連塊苔衣都沒有。
趙如眉跟著羅聖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打破兩人之間的安靜：“我之前住在鄉下，在這些汙染還沒有覆蓋之前，一直在埋頭鑽研奧術藥劑。”
“奧術……”羅聖緩緩說，“這已經是比較久遠的稱呼了，哪怕在汙染沒有擴散前，它也已經退出主要舞台。而作為奧術進階版的魔法能量與機械生命並列，是當時的兩大主流，你為什麼不直接學魔法？”
“或許是藥劑學比較迷人吧。”趙如眉說，“那時候正好碰上怪病擴散，到處在死人，我也熄了往外跑的心思。還以為要死在家鄉，沒想到這病後麵慢慢又消失了。”
“如果我說這個怪病其實是一種預防手段……你信嗎？”羅聖語出驚人。
幾百萬星際觀眾都聽傻了，什麼叫做預防手段啊？！死一大批人的預防手段真的不是在搞滅絕嗎？本來還以為這怪病是汙染自行傳播的，但聽這位NPC的意思，這玩意還特麼的是人為的啊？！！！
在觀眾炸鍋的時候，趙如眉冷靜問：“現在的情況與該預防手段最初設想一致嗎？”
她既沒有怒罵也沒有譴責，但就是這種平靜的、直指核心的問題，讓羅聖感受到了無形壓力。
“那時候汙染能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失控了，它的擴散是早晚的事。如果就這樣坐視不理，等它擴散後的殺傷力將滅絕該陸地上的所有生物。”
羅聖說：“本來預防手段的周期是一百年，第一代人先對汙染脫敏，第二代人適應，第代人駕馭它。但我們還是遠遠低估了它的蟄伏與智商，它利用預防手段實現了逃逸，並主導了這場幾乎滅頂式的災難。”
“那麼現在呢，汙染跟人類之間的情況如何？”趙如眉問。
羅聖前傾的頭顱連帶著身體微側向包裹在盔甲裡的他，看了眼才說：“我們正在適應，水、食物、能源我們並不緊缺，目前的儲備與正在擴大的溫室還在不斷增加。隻要能擋住周圍的猛獸與怪物，我們就能一直活下去。”
“你們對抗猛獸與怪物的手段就是進化？”趙如眉看著身材魁梧但明顯有畸變的羅聖，這倒也不難猜，畢竟她剛傳送到紐黑市，就聽到他們提及了‘未進化’等字眼。
“不錯，我這幅模樣可能有些奇怪，但這能更好地適應各種挑戰。”羅聖說，“在巨變沒爆發前，美姿集團的科研團隊一直在鑽研如何創造出完美而獨特的麵孔與身材，現在他們成為了進化之泉的科研隊之一。”
“他們研究的東西依舊是人體與外形，但這一次不是為了取悅人類的視覺，而是如何最大程度爆發力量的同時不影響生活。事實上除了外形不那麼‘正常’外，進化者在其他方麵都存在著碾壓情況。”
羅聖嗓音沙啞閒聊說：“當然，你是個例外，但這種例外毫不誇張地說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這話羅聖沒說錯，趙如眉也沒刻意自謙，相比進化者，她更在意的另一點：“你們是通過進化之泉進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