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蒙妮？
知道答案的米基爾知曉根本不用問。
米基爾從糾結中回過神，拿出一個微型小手電筒照著身處黑暗的男人，他眉眼平和從容，沒有絲毫攻擊性。
“你有沒有發現，事實上，你比自己所表現得更想見到蒙妮。”米基爾說，“你的一切言行，都在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而努力。如果你是我，會允許這種人靠近蒙妮嗎？”
“這個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對方靠不靠近，而是防備措施有沒有做到位。如果對自己的防備手段感到自信，你又為什麼要猶豫？”
趙如眉反問：“事實上我要見蒙妮，隻是再簡單不過的碰麵，雙方不需要有任何接觸，即便兩人之間隔著十幾米的桌子有幾十位安保人員在場也沒問題。你隻是太愛護她了，對吧。”
米基爾：“……”
雖然是在替他解釋，但聽著怎麼就那麼嘲諷呢。
“沒人像你這麼執著。”米基爾說。
“我隻是比較追求效率，進化之泉不止紐黑市一處地方有，需要汙染珠的也不止你們。當然，從個人情感出發的話，我自然希望能跟紐黑市達成交易，這完全是看在蒙妮的麵子上。”趙如眉說。
米基爾歎了口氣，把汙染轉化器丟給了青年說：“跟我來吧。”
在米基爾的帶路下，趙如眉跟著他很快便抵達了一處大建築的入口，這裡麵設立了台階與大廳。但充當牆麵的落地窗玻璃全都不可撼動，人們隻能通過一扇小門進入。
在路燈襯托下，該建築的燈光顯得格外明亮，它能讓人看清每一個角落。
“你在這裡稍等一下，大概五分鐘左右。”米基爾把人來到電梯間，看著正在運行的金屬電梯，他對青年說。
趙如眉答應得非常爽快。
米基爾踏入電梯後，通過樓層顯示，趙如眉發現電梯最終停在三樓。
在這幾分鐘的等待裡，趙如眉察覺到很多股氣息，其中絕大部分來自站崗的安保，少部分來自乍看很像擺件的安保人員，他們無一例外都很沉默。
當電梯再度回落到一樓，米基爾站在電梯裡道：“進來吧。”
趙如眉邁步踏入其中，抬手觸碰冰冷的電梯牆壁，隨口問：“驅動電梯的能源也是使用汙染珠？”
“不，這消耗的是普通能源。”米基爾說。
“路燈也是普通能源？”
“對。”
“那基地環境有點暗。”趙如眉掃過隻有四層樓的電梯按鈕，此時電梯已經來到三樓。
“隻有怪物才喜歡深夜裡的亮光。”米基爾說，“基地目前的亮度正好。”
伴隨著電梯門抵達樓層之後無聲開啟，米基爾率先走了出去，內嵌且柔和的照明設備與棱角類的鏡麵牆壁，讓人即便不回頭，也足以看清後方人員的一舉一動。
跟在米基爾後麵的趙如眉也能看見他臉上神情，這種布局可以極大地防範來自任意一個角度出其不意的襲擊。
沿著這條走道，兩人最終來到了儘頭的一處開放式的會客室。這裡的牆壁色調呈草綠，不論是燈具還是書架等家具，都帶有一種溫馨感，尤其是對見識了紐黑市外圍廢墟的人們來說，這種裝飾風格已經很少見了。
“請坐。”
米基爾對著一旁的沙發示意男人入座。
趙如眉視線掃過該會客室，目光落在正坐在幾米外的書桌後方，金色長發盤在腦後，有著一雙深藍眼瞳的年輕女性身上，該會客室算上她跟米基爾隻有三個人。
趙如眉不確定這位非進化者的年輕女性是不是蒙妮，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坐在一旁淡藍色的雙人沙發上。再抬眸，對上了她好奇目光。
“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裡，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蒙妮的聲音有點像她的體型，聽起來很輕，同時還帶著讓人平靜的沉著感，“請問你什麼時候見過我？”
看著精神不錯，但臉頰削瘦得顴骨都凸出來了氣色也不大好的蒙妮，很難想象進化之泉是由她主導並推動建造的，趙如眉對蒙妮的印象還停留在第八賽區的旁觀視角。
當時的她遺傳了紮羅夫的瞳孔顏色，蔚藍而清澈，白皙臉頰帶著帶嬰兒肥，整個人的狀態非常健康。她如今的年紀就趙如眉目測不會超過一十五歲，可就氣色而言反而比普通居民過得還不如。
一位重要科研人員的待遇不應該是這樣才對，除非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或許是因為我習慣站在暗處，或是人群裡跟紮羅夫交談。”趙如眉靠著沙發對書桌後的蒙妮說，“米基爾問我當初紐黑市陷入動蕩，我為什麼沒有去找你，關於這方麵我很抱歉。”
蒙妮聽得微愣，英氣的五官帶著些許疑惑，看向一側的米基爾。
身形魁梧的米基爾麵無表情盯著男人，恨不得用眼神捂住他的嘴，並殺死他那顆記仇的心臟。
“事實上，我當時跟紮羅夫一塊坐上了那趟開往站台鎮的蒸汽火車。”趙如眉沒有給蒙妮詢問米基爾的時間，說起了當時的情況，這果然吸引了蒙妮以及米基爾的注意力。
“不過我的任務與他不同，我們隻是前期路線一致。他在站台鎮下了車，但我的目的地還沒到。”趙如眉說，“這之後，我們斷了聯係。這是很常見的事，不是所有地方都能使用電台溝通。”
“我先後去了農場、雪山還有沙漠，幾乎跑遍了整個大陸，一直在尋找汙染源頭並思索對付它的方法。最後如願被它注視，陷入了泥潭裡。”趙如眉有條不紊地述說著，“直到近期，才從泥潭中掙脫出來。”
星際觀眾在聽到農場、雪山、沙漠這些地點時，瞬間就明白過來獵人是從哪獲得的情報了，這明顯是把其它賽區的回放都看了一遍啊！
而作為賽區之一的紐黑市被他觀測到了一部分信息，也說得過去。但旁觀是一方麵，想利用起來又是另一方麵。畢竟第八賽區結束再到淘汰賽開啟，這期間少說過去了十幾年，物是人非可不是開玩笑的。
蒙妮跟米基爾沒有觀眾的視角，在聽到阿菲亞提及自己正在追蹤汙染源頭時，已經被這個信息所震撼。在所有人都忙著生存時，他的行為堪比人群裡的另類。
“……所以你找到了汙染源頭？”米基爾率先反應過來詢問道。
“找到了，不過那隻是它的一部分。”趙如眉說，“想要對抗它，進化之泉能否維係正常運作是重中之重，這也是我來紐黑市的主要目的。”
趙如眉沒有說自己是來找蒙妮的，那樣太虛偽了。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認為在這麼多年的動蕩中，那個待在新療養院裡的小女孩還活著。
當然這也不是說她一定會死，而是比起活著，死亡的概率太大了。要知道那時候新療養院她跟母親已經是僅存不多的幸存者，整個紐黑市都淪陷了。
“你想要我怎麼配合你？”蒙妮看著男人，輕聲說，“隻要能讓人類活下來，我會儘最大努力協助你。”
米基爾心下一沉，想勸阻蒙妮又礙於自己的職責，隻能沉默地注視著阿菲亞的一舉一動。
“這是一個涉獵很廣，很複雜的計劃。”趙如眉想到淨化裝置、汙染意識、玩家以及NPC勢力交織的局勢，她看著蒙妮道，“你的身體看起來很不好，是哪裡出了問題？”
“隻是一些老毛病，不怎麼妨礙。”蒙妮有些不好意思說。
“我原來是一位醫生。”趙如眉說到這裡頓了頓，見蒙妮沒說話又道，“你的氣色告訴我，臟器負擔很重。”
蒙妮聽得笑了笑，輕聲歎服道：“我相信，您之前一定是位出色的醫生。像您這樣真心實意關心我的人很多，我也真的很感謝你們的關心。隻是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這是一種不可逆的損傷。”
“其實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如果明天就會死去，我希望今天的我能發揮出最大價值。”蒙妮很樂觀地說著這些，米基爾猛然側身看著她，硬朗臉龐充斥著被壓抑的憤怒。
趙如眉沒有勸她，而是坦然問：“那你有想過要活到多少歲嗎？”
“三十歲。”
蒙妮眼眸中浮現光彩，看著阿菲亞不假思索說：“在那個時候死去，是我最大的願望。”
趙如眉唔了聲，忽然從沙發上起身，想要靠近蒙妮。米基爾也在這時候邁動步伐，他剛要攔住青年，後者已經回頭看他：“彆緊張，對抗汙染的計劃蒙妮是核心，我不會傷害她。”
“我可以來你身邊。”蒙妮說，“米基爾，你可以過來幫我推一下嗎？”
看著躍躍欲試的蒙妮，米基爾有點想吸氧，你知道他要乾嘛嗎？就敢隨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