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是得謝謝你,容屹。”她真情實感的一聲道謝。
容屹卻不願意接受,疲倦身姿瞬間渾身豎起利刺:“我不是為了讓你謝我才幫你的。”
“我知道,但我覺得我還是得說一聲。”方清漪軟下聲來,“明晚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
好不好?
容屹的身體先給出了回答。
緊繃的身形,又鬆散回椅子裡。
高高在上,長居於山頂的人,也會被狂風吹彎腰杆。什麼桀驁與輕慢,都蕩然無存。
容屹永遠無法拒絕她:“嗯。”
吃飯的地點,是方清漪最喜歡去的一家融合餐廳。
流量時代,餐廳出圈大多依靠明星效應,這家餐廳出圈亦然。前陣子某位當紅女星過來用餐,之後這家餐廳便在南城火了。如今過去近半年,仍一座難求。店裡用餐至少得提前半個月才能預約到,好在方清漪和店長私交甚篤,一條微信發過去,店長就給她留了一個包廂。
【是帶男人來吃飯嗎?】
方清漪啞然失笑:【嗯,男人。】
對方顯然不信:【你身邊有男人我吃屎。】
方清漪:【少來騙吃騙喝。】
對方發了一連串的“哈哈哈哈”過來,旋即祝她:【用餐愉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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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漪提早了十分鐘到店內,她掏出手機給容屹發了條消息,告知對方自己所在的包廂名後,拿著菜單劃拉著上菜菜品。
未幾,包廂門推開,方清漪漫不經心地往門邊瞥去。
視線驟然停在半空。
不同於前幾次的西裝革履,容屹今天隻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條灰色西裝褲。乍一眼看去,像個在校大學生。毫無血色的臉,透著病態,眼瞼處的烏青很重,拉扯著沉沉倦意。
看著像個病人。
念頭初起,容屹的咳嗽聲縈至耳畔。
方清漪眉頭蹙起:“你生病了?”
容屹不甚在意:“小感冒。”
他在她麵前位置盤腿而坐,伸手翻動著菜單,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看過醫生了嗎?”方清漪問他。
“吃過藥了。”
話音落下,容屹看到對麵的菜單被她合上。
“是不是沒去看醫生?”方清漪聲線微揚,透著明顯的關心與焦急。
容屹眼眸輕掀,正準備說話,眼前一片陰影覆蓋而來。
桌子並不大,方清漪半起身,撐著桌子靠近容屹。她手背先後碰了自己的額頭和容屹的額頭,模糊對比不出來,嘀咕著:“怎麼好像我的額頭溫度比你的高?”
有著說不出來的可愛。
容屹好想笑哦。
哪兒像個姐姐?
叫她一聲妹妹也不虧。
“算了,我問問服務員有沒有體溫計,幫你測一測。”方清漪坐回原位,按下服務鈴。
服務員很快就到,聽完方清漪的需求後,連忙拿了體溫計過來。方清漪給容屹使了個眼神,容屹立馬接過體溫計測量體溫。容屹的私人醫生溫雲庭要是在,見到這一幕恐怕會忍不住叫方清漪一聲祖宗。
溫雲庭今早求爺爺告奶奶,才求得容屹鬆口答應量體溫的。
興許是高負荷的工作量,導致他身體疲憊、抵抗力變差。室內外溫差大,他家裡冷氣隻開了二十度,冷熱交替,以至於他今早發起了高燒。三十九度七。
一天過去,現在體溫差不多回到正常體溫了。
容屹把體溫計放在方清漪麵前:“真沒什麼大毛病。”
方清漪:“你麵色很差。”
容屹不置可否。
他下顎輕抬,指指菜單:“點菜吧。”
“你想吃什麼?”方清漪問。
“你看著點,我口味你都知道。”
方清漪翻紙的指尖一頓,眼睫輕顫著笑,“嗯。”
容屹感冒,方清漪點的都是些清淡的,甚至還讓後廚做了一碗蔬菜粥。店長收到消息時在手機那端哀嚎:【你是要砸了我們店的招牌,請問誰會在融合餐廳點蔬菜粥啊!!!】
方清漪不得不安慰好友:【小孩生病了嘛。】
她討好著:【你朋友圈發的那款包,我已經買了,過幾天讓人送到你家裡。】
好友猶如變臉:【愛你愛你,我們店的廚師長最擅長做的就是蔬菜粥啦麼麼噠。】
方清漪習慣了好友的態度轉變,見她答應了後,收起手機。
一碗六位數的蔬菜粥,按理說她應該心疼的,可是見到容屹一口接一口的喝,方清漪又覺得沒什麼了。錢都是虛的,他喜歡吃就好。
晚餐到這一步,進展得還算愉悅。
直到離開包廂結賬時,包廂外的長走廊拐角處,出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容屹比方清漪更快發現,先她兩步走到她麵前,擋住來人看過來的視野。
可容屹怎麼擋也沒法擋全,方清漪的臉蛋是圈內獨一份的,有時候單一個模糊側臉,都能被人認清。那人認得更快,以熟稔又親昵的語氣,叫她:“清漪,好久不見。”之後才叫容屹,“容總,你和清漪一塊兒吃飯嗎?”
給不給人麵子,容屹不看那人的地位,全看他自個兒的心情。
容屹並不想給麵前這位陳女士,不對,現在圈內人都叫她一聲“許太太”麵子。
他微側過頭,眼裡欲言又止地睨向方清漪:“不想理她,可以不用理。”
方清漪搖了搖頭:“沒事。”
她伸手,動作自然地拉住容屹垂落在身側的手。容屹身形微滯,靠近她的那半邊身子幾乎是麻的,沒有任何知覺。掠過他,方清漪看清了近處的陳芝荷。
年近五十,陳芝荷保養得當的臉,年輕漂亮像是三十出頭。
所以,方清漪也很能理解,為什麼父親會這麼、這麼的喜歡她。喜歡到哪怕她再婚,隻要她開口求他,不管什麼事,他都為她去做。
“我和她很久沒見了,”方清漪臉上是笑的,眼裡卻無半分笑意,“到底是長輩,晚輩要有晚輩的模樣——這是我爸爸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