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是克製,於是黑色裂開一道口子,克製衝破理智的牢籠,碾碎一切道貌盎然,淪陷於逐漸急促的呼吸之中。
……
纖塵不染的書房,有了不屬於它的味道。
玫瑰花香的浴室,流動著不純澈的水。
方清漪懶散靠在浴缸裡,沒看手機,含著瀲灩春色的眼,放空,“容屹。”
容屹低啞著嗓:“滿意了?”
她嘴角翹起:“啊,還行。”
容屹煩悶:“我就應該去浴室和你視頻的。”
方清漪知曉他潔癖,沒法容忍書房裡有不屬於書香氣的味道,也沒法忍受垃圾桶裡揉成一團的紙。
“你該不會,”她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多,還要下樓倒垃圾吧?”
“嗯。”
“對不起哦,我不應該勾引你的。”
說出來的內容,是滿含歉意的。
語氣聲線裡,是數不清的幸災樂禍,更多的,還是得逞的痛快。
容屹眉骨輕抬,神色裡有著甘之如飴的無奈,“方清漪,既然這樣,今晚為什麼不在我這邊過夜?”
既然都到這份上,隔著手機都要撩撥他,為什麼不和他過夜呢?
他總會給她層出不窮的快樂。
“小彆勝新婚。”方清漪懶洋洋道。
“每周起碼到我這兒住三天,結果這周一天沒來,明天我還得送你去高鐵站出差。”容屹一把扔下手裡揉成團的紙團,聲線也同紙團般,跌落至穀底,“你這小彆,彆的可真久。答應做到的事,卻做不到。”
“我上周在你那兒睡了一周,”方清漪說,“多出來的幾晚,你怎麼不說?”
容屹默了默,不太爽,“有你這種算法嗎?那照你這麼說,我接連上一個月的班,下個月我就能放八天的假?”
方清漪:“話題偏了,容屹。”
容屹充耳不聞,接著說,“我們五年沒見,是不是我也得一次性把這五年的空給補回來?把你剝光衣服關在我房間裡一個月,你看怎麼樣?”
“容屹,停,停——”方清漪被他氣笑了,“對不起,我的錯,我的問題。”
“你知道就好。”容屹悶悶。
“出差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再說了,我就去兩天,周六一大早就回來了。”
“哦,回來了還來我家嗎?”
“來的。”
“暫時先饒了你。”零星有點兒委曲求全的意味,也有和她施加壓力的意思。要是周六她沒法如期去他家,他說不準真能把她剝光了關在家裡一個月不讓她出來見任何人。
方清漪相信。
容屹真的做得到。
天才的近義詞,是瘋子。
容屹就是個實打實的瘋子。
視頻通話以容屹那句“明早我來接你去高鐵站”結尾。
-
方清漪是個每到節假日便能睡個昏天暗地的人。
她盤算了下時間,十點左右出門,她不化妝,早餐可以去高鐵站買點吃的,所以她隻需要定個九點半的鬨鐘就夠。隔天,鬨鐘準時響,響了三次,方清漪才戀戀不舍地從床上起來。
她做不到容屹那樣,鬨鐘一響就起床。
她覺得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容屹這樣。
得需要多強的自控力啊……
其實優秀不是天生的,後天的堅持努力也很重要。
中學時期,方清漪還能做到早上五點起,淩晨兩點睡,通宵刷題看書。等到了大學,她整個人就懈怠了。如果人能夠一直保持這樣的作息,做什麼事兒做不成呢?
但歲月如潮水,一陣潮水趕著一陣潮水。年歲將人傾覆,人的體力和精力,在十來歲的時候到達最高閾值,之後的日子裡,每況愈下。
等她上了容屹的車後,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是怎麼做到,淩晨三點睡,早上八點起啊?”
容屹是個不善言辭的情人。
他不會找方清漪聊天,但每天睡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和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勢必是告訴方清漪,他要睡了、剛醒。
沒什麼意義。但方清漪知道,他想表達的是——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在,她隨時都能聯係他。
“吃過早餐沒?”容屹沒回答,而是先問。
“還沒。”
容屹上半身往後座靠,長手一伸,拿了一隻裝有早餐的紙袋,遞給她。
“給你買的,買的有點多,吃不完可以在高鐵上吃。”
“真乖。”方清漪意笑晏晏。
容屹並不想理會她這種誇小孩兒的方式,車子發動後,他還是不太爽,“’乖’這個詞,適用於你以後生的小孩身上,不適用於我身上。”
“我連結婚都沒有想過,還小孩兒呢,不然我養你吧,你當我的小孩兒。”
聞言,容屹眼風冷淡地掃了她一眼。
正巧前方紅燈。
容屹抽了一張紙,伸過去的動作稍顯粗魯,可是幫她擦拭的時候,又溫柔到不行。
方清漪咀嚼的速度放慢,低垂著眼,幾乎是氣音在說話:“怎麼了?”
“嘴角處,沾了很多醬。”容屹臉部線條冷削,聲線也是硬邦邦的冰冷,“早餐是我買的,吃個早餐嘴角還沾東西,還得我來擦。我們之間,誰照顧誰比較多?”
他眼裡受傷情緒,一閃而過。
隨後,他猛地壓了過來,在方清漪的嘴角狠狠地親了下。
綠燈亮。
他一腳踩下油門。
過了好久,久到方清漪都把手裡偌大的三明治吃了,又聽到他說:“誰養誰呢?我看是我養你才對。”
空氣裡,漂浮著他的聲音。
裡麵摻雜著若有似無的調侃和愉悅。
弟弟好幼稚。
弟弟還想當哥哥。
注意到他逐漸放鬆的臉部線條,湧著蠢蠢欲動的囂張。
方清漪看的心癢癢,其實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不是嗎?他們之間,容屹才是照顧她照顧的比較多的那一個。
要不。
叫一聲“哥哥”,讓他再開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