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方清漪仍舊是如常的清冷模樣, 沒有因為容裕的話而有任何改變。
時隔多年,容裕發現自己對方清漪,還是喜歡得緊。
就這股清冷勁兒, 還真不是圈內其餘的世家小姐有的, 真他媽的勾人。
“方清漪,彆不給我麵子啊,好歹我在平城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場的人都認得我。”容裕忽地一笑, 靠近方清漪,附耳,徐徐道,“咱們也可以聊聊,當初結婚的事兒, 不是嗎?”
耳邊是他黏熱的呼吸,令方清漪隱隱作嘔。
方清漪不退不讓:“好啊。”
應完,她和身旁的何澍、王家俊說:“我中午有事,就不和你們一塊兒吃飯了。等到下午峰會開始前,我會聯係你們的。”
何澍:“清漪姐——”
他眼裡滿是阻止, 希望她不要和容裕一塊兒。
方清漪笑了笑, 風輕雲淡地叮囑他:“下午活挺多的, 中午多吃點兒。”
然後, 轉身,怡怡然地和容裕一同離開峰會會場。
何澍還想上前,卻被王家俊一把拉住。
王家俊:“行了, 她都這麼大年紀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且你一小屁孩,彆摻和大人的事兒。”
“我成年了。”何澍對王家俊平淡的態度感到疑惑, “你好像很清楚清漪姐的身份?”
方清漪是正鼎集團千金的事兒,台裡並沒有人知曉,何澍來之後,也被父親再三叮囑過,隱瞞自己和方清漪的身份。關係戶到哪兒都不討好。
“知道一點兒,”王家俊神情閒適,快速轉移話題,“咱倆趕緊去吃飯吧,吃完飯你整理下早上的資料,晚上就要把報道視頻發回台裡。時間趕,任務重。”
“……”何澍還想說些什麼,見王家俊一臉避而不談的模樣,想說的話,霎時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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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漪跟著容裕,來到峰會所在酒店的用餐包廂。
容裕中午應該是有約的,他的助理過來和他說了幾聲,容裕不以為意道:“我不過去了,告訴他們,我陪我前未婚妻吃飯。”滿臉風流相,舉手投足間,是數不清的玩世不恭。
被稱為“前未婚妻”,方清漪也沒反駁,甚至,連瞥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包廂門關上,容裕惆悵滿腹地歎了口氣:“真可惜,我們倆之間,有緣無分。”
未等方清漪回複,容裕又說:“不過能在這裡遇到,也不能說咱倆是沒有緣分的,不是嗎?方大小姐。”
他總是一口一句“方大小姐”地叫她。
方清漪也從來都是“容大少爺”地叫他。
“容大少爺,沒想到在平城也混得挺不錯的。”方清漪忽地眼波流轉,眉眼間滋生媚色,慢悠悠地打趣他,“你說當初你在南城也能像如今一樣有所作為,咱倆的婚事,也不會中途告吹不是嗎?”
容裕低嘖了聲,他望向方清漪的眼神裡有諸多情緒。
讚賞,喜歡,流連忘返,是男人對女人,欲望的折射。
“怎麼過了五年,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單純?”容裕語出驚人。
“你什麼意思?”方清漪屏氣凝神,靜待下文。
容裕張了張口,正準備說話時,一道電話鈴聲打亂了二人敘舊暢聊的氣氛。
是方清漪的手機在響,她原本想掛斷的,隻是發現是容屹的來電,再想起昨天他發的瘋,還是不忍心,接了起來。
“喂,容屹。”她沒有任何避諱,更像是刻意,在容裕麵前提容屹的名字。
實屬無奈。
容裕這人陰險狡詐,喜歡在背地裡下絆子。從剛才的峰會裡就能知曉,容裕在平城地位頗高。在容裕的地盤,方清漪必須得時刻留心。
而她也注意到,提到容屹的名字後,容裕如同驚弓之鳥,神情局促又緊張。
方清漪斂住眼底的笑,和手機那頭的容屹對話。
“我在峰會的酒店。”
“不了,我晚上八點左右回酒店。”
“嗯,一起吃晚飯。”
通話結束。
通話中,方清漪無法忽視對麵坐著的容裕臉上的表情變化。
如同皮影戲般,幾多糾結幾多恐慌幾多膽戰心驚,演繹得分外出彩。或許他家沒給他請教養禮儀老師是正確的,如此有趣的五官戲,實屬少見。
容裕靜靜地端詳了會兒方清漪,驀地,問她:“你和容屹發展到哪一步了?結婚?有小孩兒了?”
“瞎說什麼呢?”方清漪頓感荒謬。
“不應該啊……”容裕喃喃道。
“什麼啊?”方清漪疑惑。
“不是吧方大小姐,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容家是怎麼被趕出南城的吧?”容裕玩味地露出一抹冷笑,“你到現在還覺得,我和你沒法結婚,是因為我花名在外,你爸不滿意?”
“……真是可笑,你爸在婚事上可是點頭了的,我們容家可沒有逼他。”
方清漪隱約窺見真相一角,隻是那真相太過荒唐,她無法相信。
“總不能是容屹吧?”還是試探著,問了出來。
換來的,是容裕輕飄飄的一句:“就是他啊,得知你要和我訂婚,二話不說,回國,直接把我們容家所有人都打包趕出南城。他還和我父親施壓,如果我與你的婚約不取消,那麼以後容家的所有商業合作,都會由各種正當或是不正當的手段,被打壓。”
“真狠啊,就為了一個女人,對養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父親,都能下得了狠手。”容裕說,“你看容屹,他是不是個瘋子?”
方清漪嘴角一僵。
儼然全無所知。
……
關於當年的婚事,其實是圈子裡常見的聯姻故事。
圈子裡聯姻男女數不勝數,而聯姻這回事兒,幾乎是成年後便開始的。
擴充彼此的社交圈,由父母帶領著認識對方的父母,借著交友的名義審視對方的家庭與為人。聯姻與相親無異,名利場的人湊在一起,先以利益為主,聯姻也不過是兩個身家對等的人,匹配成功。
愛不愛的也沒那麼重要,人世間多的是沒感情湊合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
而且就算是因為相愛結為伴侶又如何呢?感情破碎的離婚,不也一抓一大把嗎?
方正鄴對方清漪的教育,向來都是無條件支持方清漪做的每一個決定。他是方清漪眼裡最完美的父親,可是比起完美的父親,方正鄴更樂意做一個完美的愛人。
他對陳芝荷,是言聽計從的。
陳芝荷說:“清漪也到適婚年齡了,你看圈內其他的世交大小姐,老早就開始接觸那些公子哥,現在一個個都要著手結婚事宜。再看清漪,到現在,彆說男朋友了,就連個男性朋友都沒有。老方,你寵她可以,但彆寵的太過火。難不成你要把她放在身邊養一輩子?傳出去,不像話的。”
於是方正鄴立馬讓陳芝荷幫忙著手方清漪的人身大事。
他對陳芝荷當然是百分百信任的,尤其是在關於方清漪的事上。他愛的盲目,信任也盲目。
陳芝荷千挑萬選,最後挑了個容裕出來。
方清漪被逼著和容裕見過幾次,也被騙著和容裕見麵。
見麵時,她自然從容禮貌應對容裕,哪怕心裡再慪氣,也不會表現出來。
見完麵,離開後,她和方正鄴吵得不可開交。
那段時間,是他們父女關係最糟糕的時候。
方清漪:“我不喜歡他,爸爸。”
方正鄴說:“好,那我們換一個男生見麵。”
方清漪:“我不要。”
方正鄴:“清漪,你該懂事點兒。”
懂事,乖巧,聽話。
這些詞像是枷鎖般緊鎖住方清漪,禁錮的她動彈不得。她為了成為父親眼裡的驕傲,褪去一身的戾氣與血性,偽裝成最完美的大家閨秀。聽話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沒有說,聽話的孩子,必須得吃大人遞過來的,他們眼裡的“糖”。
“爸爸,我不明白,您就那麼希望我結婚嗎?”一通爭執後,方清漪倍感疲憊地問出了這句話。
“人總歸都是要結婚的。”
“那您怎麼不結婚?”
“我有女兒陪著我就夠了。”
短暫的安靜了幾秒。
方清漪沒什麼情緒地問他:“難道不是因為,她不願意嫁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