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樂隊內部的事情,肯定不能過多參與,充其量對容修闡述事實。
事實就是:“我刷了禮物”。
所以,從衣帽間出來之前,勁臣就是這麼提了一嘴。
刷禮物很正常,Live House重金收購黑卡的主兒,從認識那天開始,動輒上千萬送豪禮,顧勁臣不送禮物才奇怪。
容修隻是笑了下,並沒有十分在意。
以前容修直播時,勁臣也經常刷禮物。
兩人聚少離多,隔著屏幕,心情到了那個點,需要載體抒發情緒,希望對方接收到心意,容修心裡明白,並不介意戀人的這種示愛方式。
對!示愛,重要的是這個“動機”。
顧勁臣太了解容修了,隻要咬死了是“示愛”就行,而不是彆的什麼原因,比如刷榜,撕對家,搶頭條,掙場子,資本博弈。
鋼琴前的愛人,歌聲太惑人,美色當前,實在沒頂住。
好吧,直播過後也沒忍住,嘬得紅,還有點腫……
心裡有了主意,正要去衣帽間看一看,容修怎麼換衣服還沒出來,總統套的大門被敲響。
桃花招子彎彎的,笑意還沒斂去,推開門時,司彬看見他上揚的唇角。
“顧老師。”司彬打量他,勁臣一身休閒西裝,極修身的款式,勾勒出細腰和長腿。
明顯是外出服,司彬略顯詫異:“這是要出門,還是剛回來?”
晚上有視頻討論會,參總親自主持,李裡導演坐鎮,恒影相關高層都會過來。
司彬帶了平板和劇本,還有勁臣讓他修習的專業書籍,勁臣不由怔了怔,這才想起,之前約好今天要給司彬講戲,順便上個小課答疑解惑。
這種學習機會對新人演員來說實在難得,司彬過兩天要回國,所以約定在了回國前這天,影帝親自給他上小課開小灶,也是為之後能順利合作做準備。
要是司彬不過來,勁臣已經把約定忘了。
繼上次容修給了他一整個清晨之後,這天又荒唐了一個中午,像是觸動了某個開關,三十歲才食髓知味,繾綣放縱,霸道得緊,勁臣整個人是繚亂的。
臉上的紅潮竟還沒褪,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唇也粉嘟嘟地腫。
“感冒還這麼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司彬說,“看上去狀態不太好,有點疲憊?”
“還好。”勁臣視線落在他臉上,注意到司彬也在細細打量自己。
大多時候,顧勁臣不在意他人眼光,他將全部注意力放在容修的身上,從不關注彆人對自己是青眼還是白眼。
從小在“長輩們喜歡、被同齡人追逐,被女孩子暗戀”的氛圍裡長大,再加上成名之後明星大腕效應,在無數的讚美與榮譽中,已經懶得去分析他人的示好是出於何種心思和目的了。
還有特殊的身份背景,在顧勁臣的身邊,圈內並沒有對他表現出明顯歪心思的同性,除了剛走出象牙塔的時宙,曾經似乎陷入到迷茫的困擾中,在彎路上又被容顧二人硬生生掰了回去。
所以,顧勁臣的雷達基本上派不上用場,而這次容修比他更敏銳。
容修是什麼有這個“雷達”的?
記得他曾反複說過,他是獨身主義者,不是同性戀,也沒有特殊性癖。
勁臣收回視線,想起容修彆扭的那些表現,當即有了回避心理,他身形擋在門前,並沒有讓出玄關,“不好意思,我一會要出門……”
剛想委婉說“學習先擱置”,廊廳處傳來一聲:
“怎麼堵著門,請人進來。”
磁性的嗓音,低音略啞,懶懶的一聲,兩人同時往那邊看去,容修出現在廊廳轉角。
他從衣帽間出來,手指挑著太陽鏡和手表,一邊慢步穿過客廳,一邊歪著頭蹙眉,在戴右耳的耳鑽。
勁臣怔了怔,分手後容修把八心八箭摘了下來,和好後一直沒再戴回去,也沒戴過彆的耳飾,他的右耳洞已經閒置了很久。
容修望向站在玄關交談的兩人,鳳眸微微眯起,午覺剛醒的困倦加上做了一小時直播的疲乏,使他整個人都露出幾分慵懶來。
還帶著男人事後特有的餘味與饜/足,而眼底那一層紅霧卻未散去,隱隱地籠著情之所至時的情不自禁。
這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畫麵,這男人從不白日宣淫,連大清早每個男生都有的生理反應也能冷靜對待。
近了,勁臣目光從他臉上往下挪,這才注意到,並非慣常的西裝革履,容修穿了一件短袖T恤。
臟紫色的,衣料輕薄,富有垂感,大V領開得極低,身前有撞色印花,帶了點搖滾味道,頗有休閒度假的氣息。
勁臣一眼就認出,那是他代言的英國奢侈品牌,未經發布就帶回來的超季。這次出國前,收拾行李時,因為布料涼快,勁臣就帶上了。也許是嫌浮誇,容修從沒穿過這件衣服,不登台時,他很少穿帶顏色的服飾。
不是出去約會吃飯?
刺激的事。
在勁臣看來,避開粉絲和媒體,容修能帶他一起出街散步,在陽光下牽著他的手,哪怕隻是並肩而行時有意無意地碰到手指,或是去公眾場合約會用餐,都是特彆刺激的事情。
而容修的穿搭十分隨意,更像是家庭日常。
所以,在準備出行之前,見容修穿著這一身,勁臣臉上露出瞬間的愕然。
相比起來,勁臣穿著西裝,精心打扮了一番,對他來說,每一次相見歡好,都值得隆重。
但站在一起還是有些不搭調,容修穿得年輕,看上去隻有二十五六歲,一身西裝的自己是否過於成熟顯出老態了?
門外是司彬,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現在抓個正著,迎著容修視線,勁臣有點兒倉皇失措。
不過他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容修的眉頭皺得緊,指尖撚著耳鑽,右耳垂通紅。
勁臣連忙迎上去,讓出了玄關進門的位置。
司彬進了門,站在門口沒換鞋,對容修打招呼。
容修點了下頭。勁臣來到他眼前,仰頭望著他,想要湊近看清他耳朵,“怎麼了?”
容修垂著眸子,稍一傾身低頭,露出形狀好看的耳廓。
金針穿過,耳垂被戳得通紅,指尖耳鑽泛著光,耳洞像要滴出血,容修側了側臉,“進不去。”
“輕點兒,彆狠弄啊,”勁臣一急,就伸手拉他,“讓我來,我來吧……”
說完就覺出哪不對,這對話兩小時前在臥室裡也似曾有過。
勁臣臉一熱,朝容修飄了一眼,觸到容修眼底笑意,立馬避開視線,去接他手裡那顆鑽石。
身高差此刻儘顯,勁臣踮著腳,往上夠,仰著頭,費勁兒給他戴耳釘。
像是故意的,容修筆挺而立,站得倍兒直。
勁臣人往上抻,勁瘦的身材拔得修長,收身西裝勾出腰線,就著勁臣傾過來的幅度,容修攬臂一圈就把人帶了個滿懷。
司彬站在門口看過來,容修側著臉,抬眼時撞上對方投來的視線。
和從前的時宙不同,他並沒從司彬的眼中看出任何的典型情緒,沒有狐疑、探究或驚訝,仍是一臉謙遜笑容,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對視了三五秒,容修眼中笑意愈發濃,司彬笑道:“容哥和顧老師一起出去?”
“嗯。”輕飄飄的一聲,容修點了點頭,“一起。”
“彆動,疼了。”勁臣拍了他一下。
容修收回視線,手臂把人往身前帶了帶,“你疼?”
勁臣撞在他身上,忍著慌亂和害臊,任他手臂圈得緊。
“心疼。”配合地喃聲應了他,帶著輕淺的鼻音,勁臣穩了穩心神,指尖輕輕地稍使了力。
太平洋和大馬都潮濕炎熱,耳洞不知是快長死了,還是有過發炎症狀,金針穿過耳垂,隱約有淺粉色的透明水。
不可能不疼的,勁臣指尖開始發抖,輕不得重不得,確實快心疼死了。
但勁臣還是一咬牙把耳鑽給他戴了上去。
像是得到了“可以在先生身上留下烙印”的權利,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痛並愉悅,無比驕傲,且珍惜。
意識到一直以來鎖藏在心底的魔鬼,究竟來源於何處——
勁臣想起,在英國圖書館看過弗洛伊德的著作,文中增注引用了靄理士(1913,第119頁)的一段話:“關於施虐狂與受虐狂的曆史性研究,包括埃賓的( Scott和Fere早已指出過),總是表明在同一個體身上存在著兩種現象的跡象。”
比如,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鐵血英雄,DOM氣息濃得就快破屏而出,卻在自體受傷流血時越戰越勇。
容修也曾說過,他依戀著過作戰特訓時的累累傷痛,受些小傷時的成績會比平時更好,那會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而顧勁臣則也是如此,在雙方權力不斷轉換的過程中,他強烈的歸屬感與奉獻欲,同時也是自身潛藏的占有欲,以及主權宣告的側麵體現。
耳垂有一點兒膿血流出,勁臣慌了手腳,剛才刺透的一瞬間,他甚至幻聽到了裂帛聲。
“出血了,我去拿碘伏。”勁臣表情鎮靜,嗓音卻發著顫,“你彆碰啊。”
容修就笑,笑得淺,似笑非笑地凝視他,眉心舒展開來,完全沒有之前蹙著眉嫌疼的模樣。
一滴血珠,襯著那張俊臉,晃得人睜不開眼。
勁臣屏住呼吸,也沒和司彬打個招呼,匆匆看了眼時間,轉身就往廊廳走。
容修望向他的背影:“順便換一身衣服。”
勁臣停步轉身,又看容修的外出裝束,落地窗外陽光微暖,容修站在向陽處勾唇淺笑著。
不知想到什麼,勁臣的耳廓也染了血,應他:“我知道了。”
容修:“還有防水袋,再拿件長袖的外衣,去的地方我怕你會冷。”
勁臣點頭,腦中閃過需要這些裝備的地方,輕輕“嗯”一聲。
容修要帶他去潛水?
太平洋荒島上,兩人沒有一起下海。
可是,容修說過,這並不是一個遺憾,勁臣也一樣,他並沒覺得有多難過,因為他遊泳不是很好,貿然下海,隻會成為對方的負累。
所以去玩浮潛的幾率不大。
勁臣走在廊廳一路上,都在暗戳戳地猜測。潛水要出海,風險太大,兩人還有重要的工作,容修不可能帶他冒險,況且封凜也不可能同意。
帶防水的東西,要去哪兒?
酒店有室內泳池,遊泳不用出門,難道是……溫泉,兩人一起泡溫泉?
勁臣心底的好奇被勾起,還莫名被容修的“賣關子”行為激起了一種怪異的衝動和亢奮感,這種感覺令他呼吸急促,非常期待接下來要麵臨的……
這就是屬性傾向中的特質了。
好比兩人之所以迷戀場景,是因為場景中的表演性和情調,能激起正常交往時很難擦出的火花——sub的滿足感,來自於等待、追逐、忍耐,以及懸念。
大多sub都是幻想狂,他們無比期待主人接下來的命令、任務、互動設計與一切施為,他們的快樂來自於強烈的預期。
強烈的幻想和預期。
所以,除了癡情、戀痛、自虐,這個屬性心理特性,也是顧勁臣能等容修十年的主要原因。
啟動DOM開關的容修,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輕易地搔到了勁臣的這個點。
而勁臣此時還處在懵懂狀態,他隻是感覺到心跳加速,伴著難以形容的亢奮感,期待又緊張地,等著對方即將給他的一切。
要知道,在勁臣的自我認知裡,他有旺盛的求知欲,但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過盛的人。
勁臣去了臥室之後,容修指尖碰了碰絲絲作痛的耳垂,看向仍站在門口的司彬,“請進,聽說晚上有討論會,幾點?”
“定在八點,”司彬沒往屋裡進,“我就先回去,幫我和顧老師說一聲,我晚上再過來。”
說著,他將手裡的透明袋遞過來,“這是之前顧老師借給我的。”
容修看出那是一條奶白色的毛巾,遊艇直播時,他在節目組購物車買的。
司彬:“我沒用過,還是新的,幫我還給顧老師?”
容修瞥了一眼沒接,唇角帶著柔和笑意,“不用了,臣臣平時不用毛巾,隻用一次性洗臉巾。”
說著就示意他自便,抬步往浴室走去。
司彬:“……”
勁臣一直沒出來,司彬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浴室門沒關,容修佇立在大鏡子前,聽到大門響動,麵對外人,即使是年輕後輩,他也從沒有這麼失禮過。
王陽明那句話說得好: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不過眼下顧不得這些,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兩人之間始終存在的那層隔閡似乎已經衝破,猶如一次重生,新的規矩體係在漸漸建立,有趣的生活邁入新的篇章。
容修對此期待不已,他垂眸低笑了下,點亮了手機屏幕。
手機上是微信消息,按照上麵的提示,他選了幾樣出行時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毛巾、防曬、防水袋……洗發水,為什麼還有洗發水?
上麵是兄弟們中午的聊天記錄,十幾條的參考建議。
白翼一聽容修谘詢,就打開了話匣子——
容修:[其他都好說,就是擔心他……]
白二:[擔心啥!挷上繩子就是乾啊!]
白二:[如果臣臣害怕,你就跟他說,彆怕,反正咱們誰也不能活著離開這個世界。]
容修:[滾。]
白二:[對了,記得帶套子。]
白二:[據說,男人受到巨大的驚嚇和刺激,雞兒會那啥,你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還一彈一彈的,那可怎麼辦啊?]
白二:[抱緊點兒。]
……
得到了想要的建議,容修就一直沒再回複。
其實,在創作那支探戈曲子時,容修就有了這個想法。
本想著回國之後,再找機會和勁臣一起去的,但這會兒的時機剛剛好。
重生麼?
那就一起體驗一次重生吧。